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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伸长手臂,从皇上发间摘下一朵金色的桂花来。
“皇上这是特意带了花来给臣妾的吗?”谢宁笑了:“可这一朵又做不了香粉,又浸不了头油,皇上叫臣妾可用来做什么才好?”
皇上坐在她身旁就觉得心里变得踏实起来。
说不上来缘由,可能是她的笑容,她的气息,她的眼睛……刚才还彷徨不定的一颗心,到了这儿就像落到了实处,再也不慌不怕了。
“朕倒是听说过桂花油,可从来没有见过。”
“这有什么稀奇,青荷,去把桂花油拿一瓶来给皇上瞧瞧。”
这话本来是句玩笑话,青荷也只是在旁抿唇一笑。可皇上也跟着说了句:“快去,朕还真想看看。”
皇上这么说,青荷就不能不去了。不过头油这种东西确实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连青荷自己都有两瓶,只不过不是桂花油。
青荷很快取了一盒新的桂花油来。这油盛在浅罐子里,拆去上面裹的油纸,罐子是白瓷的,盖子上绘着一枝斜曳的桂花。
还没打开盖子就能闻见桂花油那浓郁的香气。
青荷将罐子放下,伸手将盖子揭开。
罐子里盛着约摸二两多头油,金黄透亮仿佛金子化成的汁液,里面还浸着少少的几朵桂花,花瓣已经变得晶莹透亮,灿然生光,仿佛宝石雕琢而成一般。
谢宁梳妆时皇上也见过,只是没留意过用的这头油。
谢宁的头发很好,浓密乌黑,宫人服侍她梳头时的情景几可入画。记得当时梳台上是有这么一个打开的罐子,宫人时常用梳齿浅浅的蘸一下头油或是花水,再顺着谢宁的如云秀发缓缓梳理。
想到这情形皇上突然觉得手心有点痒。
等谢宁调养好了,皇上也想试试给她梳头。
青荷有眼色的将头油收了端出去。
谢宁看得出皇上刚进来时神情与平时有异,不过两人在一起说了会儿话,还特意看了一回头油之后,皇上看着就渐渐平复过来了。
跟前没有旁人,谢宁才轻声问:“皇上刚才去延福宫了?”
“是,下面人报说慎妃想求见朕。”
但慎妃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了?
皇上转过头望着半敞的窗子,谢宁从来没见他脸上出现过这种神情。那是一种……让人觉得凄凉,又忍不住心疼的神情。
窗外日影西斜,草籽飞絮被风吹得在空中飘荡,浮絮被日光一映,就像一团团金色的细碎的纱,很快就被风吹得不知去向。
谢宁将皇上的手轻轻握住。
“皇上?”
“朕没事。这么多年了,朕就那么一桩心事,许多人都抓住了这一点,想从朕这里得到他们想得到的。朕不记得有没有同你说过,大概朕十岁上头,那一年有个宫人偷偷找来,同朕说,她是朕的亲生母亲。”
皇上的手一直比她的手暖热,可是现在皇上的指尖发凉。
谢宁还没出月子,身上比一般人要热,她尽力想用自己的手将皇上的手掌全部包住,把他手上的凉意驱走。
可是手上的寒意或许容易暖过来,心里的呢?
“后来当然查得明白,她是假冒的,背后另有人指使。”皇上声音很轻:“虽然朕一开始就没有完全信她,但是那时候听到她的话,心里还是情愿去相信的。那时候朕远比现在天真,还觉得总不会有人心地坏到这个地步,撒那样的弥天大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