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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元帝也有些难掩的沉重,他的身份尤其尴尬,若说要振奋士气,他身为帝王,御驾亲征,也一样可以振奋军士之气,曾在乾坤殿里听三大巨头说的时候,他冲动过,差点就脱口而出,说要御驾亲征,可惜理智始终是胜过冲动,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其实说出来,大概朝中也无人会赞成,但是,他没说出来,他冷静理智的有些可怕。
初登基时,雄心万丈,如今却前怕虎后怕狼,这一刻,他直面自己心底的怯懦,才意识到其实这些年当皇帝比起太上皇那时候,实在是太容易太容易了,不管是内忧外患,总有人替他分忧,而他在位期间,面对过的最大危机最叫他烦心的事,就是儿子之间对太子之位的争夺。
在这场争夺里头,他失去了一个儿子,老三老四离京而去,他痛心疾首,后来太上皇一句话惊醒了他,是他当断不断导致这样的后果。
他开始的时候始终不愿意开战,或许他是有怯懦的,但是看着城下的这些百姓啊,战争首先伤害的人就是他们,而他身为帝王,除非国破,否则,总有人护在他的身前。
他一直试图去寻找别的可能性,和谈未必是好办法,但他也想尝试。
只是,他也忘记了,这般的退让,是真的会让先祖流血打回来的江山,被北漠人侵吞,他将成为千古罪人,如今看着队伍远去,他心底有些东西仿佛被唤醒了,那就是身为帝王的尊严,身为北唐人的尊严,这份尊严,让他顿觉宁可身死,也不能叫北漠人轻辱了去。
他侧头去看向宇文皓,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披风猎猎,竟仿佛巍峨高山一般,叫人望之心安。
他或许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便是立了他为太子。
可谁又知道,当时的他,也是迫不得已,心里并非是乐意的。
他心头很安慰,对宇文皓道:“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父皇会支持你。”
就像太上皇这么些年一直支持他那样,放手让他大刀阔斧地改革。
宇文皓眸色复杂,几欲落泪,“父皇,儿臣无用!”
明元帝不语,这句话,应该是他对太上皇说的。
在临近城楼的一家酒楼上,喜嬷嬷和元卿凌也在看着远去的队伍,虽然已经看不见了,但是大家的眼睛都收不回来,喜嬷嬷眼底红了,眼泪忍着,没掉下来。
出征不需要眼泪。
元卿凌握住了嬷嬷的手,轻声道:“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喜嬷嬷手在颤抖,但却笑着说:“是的,我相信。”
酒楼饭馆里的百姓对此次战事也是议论纷纷,很多人拿当年的事情来说,当年太上皇和安丰亲王他们是如何的厉害,让北漠人闻风丧胆,这一次他们又再一次披甲出征,一定可以大退北漠,还边疆的宁静。
当年的事,在场很多人都没经历过,那个年代过去了,他们才出生,但是有些故事在民间口口相传,神化了,可那些辉煌是曾经有过的,北唐人的腰骨,曾经挺得很直很直,傲视四海。
明元帝和百官都走了,宇文皓却没走,依旧站在城墙上,遥望远处。
顾司带着一批禁军在附近,冷狼门也有很多人潜伏在四周,防着杀手的出现。
元卿凌上了城楼,站在了宇文皓的身边,悄然握住他的手,“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