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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小桔梗来到了客栈。
她穿过天井来到大堂,见到除了小六还有别人在,微微愣了愣。
修擎这个蹲在篱笆外的乞丐她是见过的,但锦绣却未曾见过。
她打量了锦绣一眼,锦绣也在打量她。
“你是……”锦绣盯着她问。
“这位便是小姐要找的小桔梗!”小六立刻说道。
“你就是小桔梗?”
锦绣音调带着惊讶,扑闪了几下睫毛上下打量着小桔梗。
小桔梗穿着一身蓝色的束腰粗衣,脸颊被冻得红红的,好似皲裂的树皮。头发凌乱地用布条束在脑后,看模样比街边的乞丐稍微好一点点。
“你认识我?”小桔梗盯着锦绣看,黑漆漆的双眸里略带疑色。
锦绣愣愣地摇了摇头,道:“我家小姐找你大半年了,原来你就是小桔梗!”
“我家小姐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在楼上!”小六立刻领着小桔梗上楼。
小桔梗瞥了锦绣一眼,随着他的步伐走上楼梯。
锦绣盯着她的背影,脑海飞速旋转。
她确实从未见过此人,小姐到底是何时认识的这个小乞丐?
小六带着小桔梗来时,苏晚棠刚好又布得了一个房间的阵法。
苏晚棠坐在凳子上歇息,小桔梗走进来,瞥了一眼她脸上的小猫面具。
“你来了!”苏晚棠眸光盈盈,示意她坐下。
小桔梗扫了一眼空旷的房间四处,有些拘谨地坐在苏晚棠的面前。
苏晚棠将面具摘了放在桌上。
“你……”
小桔梗盯着苏晚棠的脸看了看。
那夜灯光幽暗,她并未看清苏晚棠的面容,如今房内光线大亮,她才看清了苏晚棠的眉眼。
小女孩皮肤白皙,面容姣好,一看大户人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姐,但她的五官与慕九儿没有任何一点儿相似的地方。
“你与九儿相比,简直是一个是在天上飞的鸟,一个是在水里游的鸭!”
小桔梗的声音十分清脆。
“慕九儿的身体已经死了,但她还有一缕魂识还留在我的体内。”
“魂识?”小桔梗提了提眉。她又听到了这个不熟悉的词汇。
苏晚棠倒上两杯茶,从人有七魂三魄开始慢慢同她解释。
小桔梗听完苏晚棠的叙述,愣愣地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了到底是何情况。
她盯着苏晚棠,眉眼弯弯笑了笑。
“九儿的魂识竟然没死,怪不得你会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事儿。”
苏晚棠戴上面具,淡淡道:“人的身体只不过是承载魂魄的工具,如今我拥有慕九儿的魂识,你也可以认为是慕九儿重生在了我这具躯壳里,只不过她的魂识只有一缕,不能支配这具身体的活动罢了!”
小桔梗拧眉消化着苏晚棠的话语,刚才拘谨的体态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我不是让你在客栈等我吗,为何不住在客栈里?”苏晚棠轻声问道。
小桔梗挨在凳子上,转眸看向她,眉眼弯弯笑了笑。
“此处客栈富丽堂皇,哪是我能住的。我浑身脏兮兮的,万一弄脏了这里的桌椅床被,多不好!”
她说罢又扫了一眼房间的摆设。她的双眸很黑很亮,好似两颗发光的黑宝石。
这是一间天字号的客房,不仅房屋宽敞明亮,桌椅床被也是最好的。
小桔梗打量房间时,好像小孩子打量着一个新奇的玩具,黑漆漆的眸子里只有惊奇,并无羡慕。
“你如今住在何处。城东土地庙?”
“自然是土地庙!”锦绣眸子亮了亮,笑道:“不知是哪个好心人竟然将土地庙休憩好了,里面现在可是干干净净的,也不漏风漏雨,住起来舒适得很。”
小桔梗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六个铜板放在桌上。
“上元灯节捞花灯的钱一共十二文,这是你的份,六文。”
她说罢打量了一眼苏晚棠的衣裳,抬声道:“我知道你现在不缺钱了,可你的就是你的!”
她将钱币往前推了推。
苏晚棠知道她对打捞花灯所得的钱币一向分得很清楚,点了点头将钱币放好。
“这件客栈是我的,你可以来客栈里住,不必去住土地庙。我们曾经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你住土地庙,反而让我不安心。况且客栈有不少事做,你可以过来帮我的忙。”苏晚棠的语气十分真诚。
小桔梗盯着她,沉默了片刻,挨在凳子上伸了一个懒腰。
“我离开戏班子,小东和狗子他们也跟着我一起离开了,我和他们住在土地庙内,相互之间也有照应。”
小东和狗子是曾经和小桔梗一起住在土地庙的乞丐,慕九儿曾去过土地庙多次,苏晚棠自然对他们也有印象。
“那就把他们一起接来客栈里住罢,这里房间多得是。”
小桔梗摇了摇头,笑道:“你这客栈给别人住还能挣钱,给我们住岂不是浪费了。他们几个毛手毛脚的,莫把这里的东西弄坏了。来客栈帮忙的事你尽管放心,我什么苦活儿都能做。但让我住在这里,等你何时挣钱了再说罢!”
苏晚棠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小桔梗太犟了,若是她强行将她留在客栈,她会以为是在可怜她。
“那你且暂时住在土地庙,有什么需求都可同小六说,你来客栈帮忙,他会付你月钱的!”苏晚棠淡道。
小桔梗听到有月钱可领,眉眼弯弯的咧出了一个笑脸。
“那我在此比去戏班子打杂好多了,戏班子只管饭,没有钱!”
她说罢看了苏晚棠一眼,黑漆漆的眸子有些湿润。
“九儿,你能这样活着,真是……太好了,可惜麻婆死了,不知道你还能这般活下来……”
说起麻婆,苏晚棠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起有关麻婆的画面。
麻婆也是一个乞丐,最早住在土地庙之人其实是她。
她将流浪在街头巷尾的小桔梗、小东、狗子等人全都收容在了破庙中。
对于小桔梗和其他小乞丐而言,麻婆既是长辈,也是亲人。
当初慕九儿去破庙时,也曾受过麻婆诸多关爱,从未受过长辈关爱的慕九儿对麻婆的感情也很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