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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大帝此言一出,计蒙立刻在暗中思忖揣度着:“陛下这是不是要对有熊国动兵了?”。但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立马给酆都大帝说出答案。
而酆都大帝则紧盯着默然不答的计蒙,眼中的饶有兴致之色不减反增。
“有熊国虽然有风后亲自训练的驭风鬼兵,可以在战场上驭风助战,也是化为烟雾后的黄父鬼的天敌;但末将为陛下训练的鬼军,不是全由黄父鬼组成的。”认真地思索半晌后,计蒙才缓缓开口道:“如果陛下要末将去打有熊国,末将也必将义不容辞。砍不下姬轩辕的鬼头,陛下只管拿臣问罪既可。”。
置在酆都大帝两边的那两支,施釉均匀且色泽莹润,阔口短颈鼓腹的香炉中的檀香燃尽,最后一缕青烟随着计蒙的话音落地,从中冉冉升起。
酆都大帝看着计蒙那布满肃色的脸上,全是紧绷着的肌肉后,轻轻一笑:“放轻松,我不会让你现在就去打有熊国的。”。
语毕酆都大帝站起身来,而还匍在地上的梼杌立刻张嘴伸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继续微微阖眼着,打着它的瞌睡。
“但是大军西进,是肯定的。”酆都大帝走到计蒙身前站定后,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本递给了计蒙:“我要你带兵进入麻寿国,并且继续就地招兵买马,一旦有熊国不答应招安,那你在从麻寿国率军北上,把有熊国给灭了也不迟。”。
他递给了计蒙的奏本,正是麻寿王呈送上来的奏本,里面写的内容自然是除了对酆都大帝的歌功颂德外,剩下的中心思想那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麻寿国赞同招安,并且会一直坚决拥护北阴朝的这个决策。
计蒙在酆都大帝的示意下,翻开了那手中奏本细看几眼后,喜悦顿时在眼中泛起。
“朕已经写好了诏书,你要带着招安诏书立刻率军西进,入驻麻寿国。从此冥界不会在有麻寿国,有的只是北阴朝麻寿郡,你来任郡太守。”顿声之际,酆都大帝瞥了一眼计蒙脸上顿显的兴奋和激动后,缓缓转身再次朝着他的草席缓步而去:“而麻寿王不再是麻寿鬼国的诸侯,只是北阴朝的麻寿王而已。他不再拥有兵权和鬼民的统治权。”。
“到了那边后,你一定也要监督好他麻寿王,可别让他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坐回了草席上的酆都大帝,意味深长的说到。
阴风在北阴中天殿上,围绕着柱梁旋转,轻轻地吹动了那些从梁上垂下的帷幔。
“末将领命。”计蒙赶忙抱拳说到。
“下去吧,希望你在凤麟洲中可别让朕失望。你的家人,朕也会派禁军把他们接到酆都,给他们优质的生活,以免你有什么后顾之忧。”酆都大帝满意地点点头后,轻轻地挥了挥手:“等你在凤麟洲中安定下来后,朕再派军士把他们安全的护送过去,与你团聚。”。
无形之中,等同于把计蒙的家人都变成了筹码;只要计蒙胆敢背叛北阴朝,他的家人就会成为酆都大帝要挟他的筹码。
这本是古神们的制度,任何出征的神将家人都会被控制起来,以免神将们战场上不奋力杀敌,或是做出投敌的举动。
酆都大帝在夺得冥界之处,为了拉拢各个鬼族的民心,曾经当众将其废除。但自从妬妇津神被俘,黑白无常叛逃后,他不得不再次启用这招,以免他的鬼将和阴帅们,再作出什么背叛北阴朝的事来。
计蒙虽是看穿了酆都大帝客气的背后的打算,而心有点点不悦,但又自信自己根本不可能叛国,给酆都大帝杀了自己家人的机会,于是行礼间,毫不迟疑地说了句:“多谢陛下,末将告退。”后,退了出去......
凤麟洲麻寿国南部。
当夜幕降临时,寒风也随之在天地间刮了起来。麻寿国南部近海的一处山中,一堆篝火在荒山野岭深林中点起。
因燃烧而发出劈啪作响的柴木上,火焰随着呼啸寒风摇曳几下。
坐在篝火边麻寿国大将长馥,拿来两张煎饼,一手抬着一张将其放到火边,慢慢地烘烤着。
那日他得到麻寿王的密令后,赶忙大步出宫后,钦点了几十个忠心的亲兵,跟随着他快步赶往客栈,给住在里面的九幽国特使武影藏,以及武大人的四个随从一番乔装打扮后,带着他们悄悄地出了城。
随后长馥和他们的亲兵们,也在城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都卸去了铠甲后换上了粗布麻衣。
之后长馥一行鬼,就护送着武大人他们一路向南,昼伏夜行,专挑那些人烟稀少的山路行走,为的就是躲开麻奇山的追杀。
为了讨好北阴朝,麻奇山是绝不会放过武大人他们这些从九幽国来的鬼的。毕竟武大人他们的鬼命,在麻奇山看来是献给北阴朝最好的大礼。
闻到那煎饼在烘烤下飘出道道香气后,长馥把它递给了身边那个生得阔脸方腮且眼鲜耳大,五短身材上穿着一身茶褐衫,戴一顶万字头巾的中年人魂。
此鬼正是九幽国派来麻寿国,与其详谈通商的特使武影藏。
“武大人委屈你了,我们主公被那一心立功的麻奇山挑拨得接受招安,害得大人你跟着我们穿山钻林。”长馥轻叹一声后,面有愧色地赔礼到。
这样的话,一路走来十多天中,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武影藏则不以为意的一笑,咬了一口热腾腾的煎饼,咀嚼了几下咽下后,才缓缓摆手说到:“长将军不必介怀,我回去后虽得给主公如实禀告此事,但会把长将军这一路的护送,如此告知主公的。”。
说到此,武影藏从煎饼上自己没咬过的地方撕下一大块煎饼,递给了坐在他肩头的菌人后,又缓缓说到:“更何况鬼各有志,既然贵国主公觉得招安能对你们的鬼民带来安生,那我们也不会因此介怀,九幽国度量不会这么狭小的。”。
几句客气话让那长馥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其中愧疚更重几分。
话才说完,在篝火照不到的黑暗中,忽地响起一声惊呼。
长馥脸上的愧色顿时化为警惕,右手一把按住腰间长刀的刀柄之际站起身来;而之前还笑呵呵的武影藏也赶忙对自己肩头的菌人,快语说到:“快躲起来,如果我们有所不测,立刻回国禀告主公。”。
那菌人不敢怠慢,点头着从他肩头跃下,使出了地遁术潜入土中。
与此同时,长馥的亲兵们围了过来,林间也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随着穿梭着林间的寒风四散开来。
长馥环视着身边之鬼,暗中一点鬼头后顿时发现少了一鬼。
他正要发问是谁不见了时,火光所不及的林间黑暗中,缓缓传来了麻奇山的声音:“长将军,你可让本帅好找啊?”。
紧接着,长馥他们一行鬼所在之地的北面,那麻奇山声音飘来的地方,草木一阵摇曳,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一会后,身着铠甲的麻奇山就带着数十个全副武装的麻寿国鬼兵,从树木间的黑暗中钻了出来。
夜色如墨,唯有那在风中的篝火,在黑暗中带起了一片光亮,却驱散不了夹杂在寒风中的冰冷肃杀。
站到了长馥对面的麻奇山,手上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魂衣服脖领子。之前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正是从此鬼身上散发而出的。
长馥一行鬼无不惊骇,齐齐用骇然的目光看向被麻奇山拖着的那个鬼,立刻认出了是他们的其中一员后,无不怒气盈胸。
“长将军向来忠心耿耿,为何此地要糊涂得保护九幽国特使呢?”在被麻奇山杀害的那名鬼的身躯,于夜风中渐渐地化为飞舞的血色齑粉时,似笑非笑的麻奇山紧盯着长馥那双目露凶光的双眼,悠悠问到:“难道长将军要背叛麻寿国?还是说你要背叛北阴朝?”。
“我向来忠于麻寿国,但也不向北阴朝摇尾乞怜,这是麻寿国中鬼尽皆知之事。”怒哼一声的长馥,缓缓抽刀之际,用坚定无畏的目光迎上了麻奇山那满是戏谑的目光,咬牙切齿地说道:“更何况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今天,九幽国的贵使我长馥保护定了。”。
语毕之时,在寒风之中,长馥毫不犹豫地把手中长刀指向了麻奇山。
麻奇山是带兵来的,恶战在所难免,长馥已经做好了杀出一条血路的准备。
“大家快看,这儿有个认死理的老古董啊。”但面对寒光四射的长刀,麻奇山也是无惊无惧,反而谈笑风生,引得跟着他的军士们哄堂大笑。
片刻后,他麻奇山收起了笑容,再次看着面目多了几分狰狞的长馥,悠悠说到:“长馥,本帅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九幽国来使,此时本帅就不计较,自然也不会给北阴朝鬼使上报。否则的话......”,话未说完,麻奇山便是阴笑几声。
就在长馥狐疑他为什么得意之时,麻奇山依然抬手,轻轻地拍了几下。
脆响的掌声,在阴寒寂静的黑夜中响彻而起,四周林间忽地有不少鬼影随着掌声浮动。阴风阵阵鬼气森然下,黑暗中无数手持宫奴利刃的麻寿国鬼兵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以长馥为首的一众鬼等,全部团团围住。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魂。其中男女老少皆有,全是哭哭啼啼的。这些鬼被麻奇山率领的麻寿国鬼兵押到了麻奇山身边后,鬼兵们强按着他们的肩头,使得他们面朝长馥跪下。
长馥借着火光一看,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的家人。就在惊愕从他眼中泛起时,其中一个小男鬼已经挣扎着惊呼道:“父亲救我。”。
话才喊完,鬼兵们就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破布,往长馥那些面有惶恐的家人嘴里强行塞去,使得他们只能发出呜呜声。
“不是我要挟你,是你逼我做的。”厚颜无耻的麻奇山,嬉笑着对依旧没有放下长刀的长馥缓缓说到:“而且你长馥太不是人了;你知道这一路走来,你的家人在跋山涉水中吃了多少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