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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这就是妖孽啊!
童欢确定自己对苏睿完全不来电,依然被他凑得太近的脸给闪晕了眼,她想做几个深呼吸,赶紧把脸上的温度退下去,偏偏两人身体紧贴着,呼吸哪怕重一点,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脯顶上了他的胸膛。
随着呛鼻的气味涌来,童欢的脑袋逐渐恢复了清醒,她焦急地探头去看,地上四散着燃烧的汽车碎片,万幸学生都被王叔带进了学校,而车辆停放的地方离校区还有数米,扎实的青石墙经受住了考验,虽然留下一些破损与焦痕。陆翊坤抱着小虎子躲到了大石头后,苏睿的暴喝避免了原本就已躲远的百姓误伤,只有胡益民一人因为离爆炸区域太近,被震晕了趴在地上。
童欢隐约听见了惊呼、哭叫,声音却像隔了一层膜,更多的是蜂鸣般的回响,她甩甩头,耳朵仍然犹如陷进了重重迷雾,听不真切。
确认安全后,苏睿飞快地站了起来,果断地将怀里的人推开,他以为会看到张吓蒙了的脸,就算泪流满面都不稀奇,却看见她眨巴着清亮亮的眼睛,左右晃着脑袋,不知在干啥,配着花猫般的脸,十分幼稚。
苏睿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再看着灰头土脸的童欢,到底没忍住,从兜里掏出了纸巾,用力把她脸上的果汁印和新沾的尘土给擦了:“怎么了?”
“啊?”童欢站起来,仍然摇头晃脑,想甩去耳朵里的硌硬感。
“闭嘴,捏鼻子,再慢慢鼓气。”
“你说什么?”童欢侧着耳朵,像聋了般大喊道。
苏睿无语地横了她一眼,捏住鼻子,对着她轻轻吹了口气。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弥漫在鼻端的烟尘,童欢有种被神话故事里妖精下蛊的感觉,乖乖跟着他做了一样的动作。随着气流缓缓鼓动,耳膜一震,喧嚣的声音潮水般涌了进来。
“嘿!哥们儿,真神!”
“气压骤变导致的咽鼓管闭合,产生了内外压力差,吹气是为了平衡鼓膜两侧压强,这和飞机上打个哈欠能舒缓耳疼是一个道理,再严重的话就要考虑进高压氧舱了,”苏睿走到胡老虎跟前,踢了踢,转头又是漠然到欠揍的脸,冲童欢强调了一句,“中学生都懂。”
怎么会有人每次都靠脸狂刷分,然后又瞬间被嘴全败光?童欢满脑子的自动弹幕:“颜值高,任性”“他帅他有理”,想起苏睿到底刚救了自己,不然只怕关那个什么高压舱都是轻的,只能冲着他背虚踢了两下,赶紧朝虎子跑过去。
警察赶到的时候,苏睿正黑着脸,蹲在地上隔着纸巾拨拉胡老虎。
“怎么样?”陆翊坤也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
“只是被气浪震晕过去了。”
“东西炸的炸、烧的烧,还和你的车子混在一起,取证困难很大。”
“他自己身上全都是证据,”苏睿将纸巾丢进了垃圾篓,不屑地说,“是个‘溜冰’的,具体等警察来了确认。”
“溜冰?”童欢把震得半晕的胡小虎送到学校对面的卫生所,走过来就听到爆炸性消息,她来盈城已经三年,自然听得懂这样的行话,“小虎爸爸这么壮,每天看起来还挺精神呀。”
童欢到当地教书已经是第三个年头,盈城作为德潶州的毒品重灾区和中转枢纽,她在这边见过不少吸食冰毒的人,大多眼神涣散、脸色蜡黄、干瘦,成日昏昏欲睡。
“他个性张扬,衣饰华丽,喜欢炫耀,早早把车开到校门前,上完厕所却已经走在最后,是排泄不畅。驾驶座边扔了好几个空水瓶,之前和你说话的时候也一直在喝水,还不停挠痒,口渴、皮肤瘙痒、脾气暴躁、排便不畅都是长期服用高浓度毒品会产生的症状。手指发黄皲裂、红眼、鼻翼有腐蚀性伤疤,人过中年却满脸痘,应该是吸食含有酸性物质的合成毒品——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苏睿轻飘飘瞄了童欢一眼,童欢确定,自己的智商又一次受到了鄙视。
等众人随民警到派出所录口供时,苏睿才明白童彦伟真的没有骗自己。他一路行来,看到最像样的房子就是七小,当时还以为是没进入昔云镇中心,结果堂堂一个镇子的派出所竟然是排老砖房,刷着上白下蓝的漆,还灰扑扑地失了原色。院子前坪铺着条不足三米宽的水泥道,两边棕黑的泥地大剌剌敞着,几日前的雨和出来的稀泥印下了杂乱的脚印和车辙,被暴晒的日光烤干,缀着几根杂草,一排没上锁的旧单车,简直惨过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小所。
因为发生了爆炸,所里出动了八名警员去现场,只余下两个经验丰富的老队员给大家分批做笔录。
咿咿呀呀摇晃着的老吊扇完全解不了暑,房间里又不通风,每个人都热得汗如雨下。童欢看到四十几岁的干警张路还穿着制服,热得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却把唯一的落地扇对着他们,只能忍着。
镇派出所设备旧,打印机坏了都没来得及修,所以笔录是真笔录,张路写得满头大汗,陆翊坤对事情前半段一无所知,据他说自己抵达七小就已经看见苏睿和胡益民在对峙,提供不了多少信息。
“我最大的疑问是,谁把爆炸物放到了胡老虎的车底?”陆翊坤皱着眉头在回想,“我本人有从军经历,对这一类高危物品很敏感,不是我托大,在我眼皮子底下放置爆炸物,我还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定是大行家。”
除此之外,陆翊坤的确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他属于不动声色坐着,也绝不会被忽视的人,话虽然不多,但只言片语已经将自己能提供的有效信息表述清楚。
而苏大少爷自进门被热气一扑,就自顾自搬了把高背椅坐在了办公室后门的风口,拿着笔在纸上不知涂抹些什么,完全是“朕在凉快谁敢烦我”的架势,童欢只能作为全程目击者开始作答。
“除了你们仨、胡家父子、王叔和学生,还有谁在场?”
童欢撑着头想了一下,好像回忆得很艰难。看她半晌不作答,苏睿对她的智商也没有什么信心,决定配合一下警察,童欢却忽然掰着手指开口了:
“刚开始有十一个人,高年级的三个家长,来歇凉的夏奶奶和刘奶奶,以及刘奶奶的小孙子,还有卖水果的阿夏哥,一个穿红色上衣灰裤子的大姐,背的孩子大概两岁,孩子穿的红底紫花衣,胳膊上有块很醒目的青色胎记。”
原本漫不经心听着的苏睿渐渐挺直了背,看着那个蓬头垢面的家伙跟开了挂似的,开始回述现场,他想起喜欢卖关子的童彦伟曾经挤眉弄眼地冲自己说:“我家小堂妹有个特长,尤其适合你,去了你就知道。”
他回头和同样瞪大眼的陆翊坤对视了一眼,手一摊,表示自己同样惊讶和不知情。
“后来苏睿和胡老虎起冲突后,对街小卖部的王姐,隔壁五金店的两口子,还有卢家三个孩子都过来看热闹,不过动手后,背孩子的大姐、夏奶奶、刘奶奶,还有五金店夫妻都回去了,卢家两个小的也被他们拉走了,大的不肯回。有一对经过的傣族夫妻也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爆炸后就没看见了。”
张路滴的汗把纸都打湿了,他一面擦一面喊道:“小童,你慢点,我记不过来。”
童欢眨眨眼,有点小得意,嘻嘻笑着伸出根手指绞着头顶的一撮卷发玩,等张警官写完后才放慢了语速继续说:“最奇怪的是一对情侣,女孩年纪小,长头发,白裙子,牛仔色帆布鞋,左脸颊有颗痣,手里拿着盈城州民一中的高二教材,还引得我多看了两眼。男的和我年龄差不多,灰衣服灰裤子,像工作服,高瘦,基本背对着我,相貌我没看清楚,他们在我上最后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就来了,一直坐在那里说话,离开是在苏睿被挟持以后。”
童欢说完,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遗漏了,才表示自己说完了。
张路赞赏地冲她点点头,才转头问两位男士:“关于现场人员,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陆翊坤摇头,冲童欢比了个拇指,童欢向来对自己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引以为豪,眉飞色舞地扬起了下巴,打着小响指扭动起来。
“我有很多要补充。”
苏睿面如寒玉,说“很多”二字时,还故意加重了声音,童欢嘚瑟的舞蹈顿时卡在了一个扭曲的姿势上。
“我建议先重点调查那对穿着傣族衣服的夫妻。男的手腕上戴了四串手链,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形偏胖,后颈有道三指宽的疤,佩有短刀。女的穿筒裙、大襟短衫,束围腰,不到一米六,皮肤黝黑,走路外八。两人都肌肉结实、下盘稳固,爆炸前准确找到了安全的遮蔽处,也没有表现出正常的惊慌。”
苏睿把手中的纸递给了张路,那是两幅人物面部速写,寥寥数笔准确地描绘出了夫妻俩的相貌特征。张路神色古怪地看了苏睿一眼,果断搁下了笔,迅速走到门外给同事打了通电话,回到办公室,忍不住打量起苏睿,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金贵,还颇有点端架子的城里帅哥对德潶州的风俗如此了解。
德潶的傣族男子基本不佩戴饰品,已婚妇女穿筒裙和对襟短衫,未婚姑娘才是大襟短衫,束绣花围腰,不过一般配长裤,所以这对装束混乱的夫妻确实可疑。
“红衣服大姐是带小孩到卫生所看病的,孩子重咳嗽,她在歇凉时不停地去试孩子额温、喂水,应该是发烧,去卫生所查记录就能找到人。小情侣男方穿的工作服,指甲、裤脚有辣椒油渍,应该是在附近麻辣食品加工的作坊上班,偷偷翘班出来见女友,所以两人不敢走远,只能到树下坐坐。”
之前还得意扬扬的童欢现在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却还在嘴硬:“也许那对夫妇是游客,或者外地过来探亲,所以把衣服穿错了呢?小情侣就算偷偷翘班,也可以在附近逛,为什么大热天一定要在树下干坐?”
“你记忆力强,就好好回想一下:会买当地服饰的游客,为什么经过昔云镇最著名的大榕树都不留影,甚至照片都没拍,只是看热闹?那个男孩清瘦,脸色明显营养不良,衣服陈旧,还有补过的痕迹,经济条件差,请不起小女友吃吃喝喝,于是选择在树下聊天,有什么问题?”
张路看童欢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轻咳一声:“那个,我觉得小童已经非常厉害了,要是每次办案都能碰到像你们这样的群众,我们要省多少力气。”
苏睿却并没有顺着张警官的话让童欢下台阶,目光严肃到显得有点居高临下:“如果只能复述不懂分析,就只叙述事实,不要妄加揣测,不负责任的推测会浪费警方人力物力,甚至导致错案冤案。”
这下连陆翊坤也站起来打圆场了:“好了,苏,也没有那么严重,小童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警方会做进一步判断的。”
“案无大小,只有真假对错,推演需要绝对严谨,任何细节都不该被忽视,这不是你炫技的地方,自作聪明比一无所知和愚蠢更可怕。”
苏睿隔着一张办公桌,身体逼迫性地向童欢倾斜。他眉目精致,面上却没有一丝温度,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冒着寒意,像冰刃般削过童欢的耳膜,一直往心窝里扎。童欢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厚颜的人,却被他几句话训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翻江倒海,有委屈,有尴尬,更多的是愧疚。
眼前这个人,虽然咄咄逼人,但说的每个字都是对的,她的确是看不来他那副拿腔作调、自命不凡的样子,故意显摆自己的好记性,想镇镇场子来个下马威,结果……
不过童欢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爽快!明白自己不对了,她挠挠脑袋,坦率地道起了歉:“对不起,我错了。”
苏睿训完话,已经做好怼她蛮不讲理的准备,这下愣住了,他不怕对手牙尖嘴利,也完全不吃女人眼泪那套,却被童欢的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给打败了,望着那双清水般的眼睛里满满的诚恳,他一肚子的训诫硬生生又吞了回去,两人一时对望着,陷入沉默。
头顶的吊扇转得一步三喘,灯光被分解得忽明忽暗。苏睿抚着额头,忽然笑了出来:童彦伟这个表妹虽然形象恶劣,倒也有可取之处。
“能知道错,还不算无药可救。”
童欢看着他凛若冰霜的脸一点点融化,一点点发光,用力拍拍自己脸颊,喉间叽里咕噜、念念有词。
“小丫头,说什么呢?”
陆翊坤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他着实喜欢这姑娘,第一眼起就有特殊的亲近感。
“警告我自己,不能被美色所惑。”
童欢捏着小拳头,用力挥了挥,一句话说得苏睿脸又黑了半截,陆翊坤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的笔录做得异常顺利,童欢跟录像机似的,几乎是把自己看到的现场完整复述了一遍,加上苏睿的补充,张路足足写满十页纸,陆翊坤完全闲得嘴都不用张。
抹完额头上的汗,张路把纸递给了返回后门处吹风的苏睿:“小苏对吧?你和陆先生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
方块字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苏睿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陆翊坤伸手将纸接了过去:“抱歉,我朋友是国外长大的,不认识汉字。”
“切!ABC,香蕉人!”
童欢终于抓到了苏睿的缺点,大声嘲笑起来。
苏睿站起了身,不咸不淡地说:“不是所有国外出生的都是ABC,我在英国长大,想骂人先搞清楚背景,别不懂装懂。”
“哼!BBC!”
“你思考问题如果能有你骂人一半的反应速度,也不会那么秀智商下限。”
童欢几乎是用尽了洪荒之力才把到嘴的脏话给咽了下去,她到底没忘记爆炸时,是苏睿奋不顾身扑上来救了自己,作为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她怎么也不好转头就对救命恩人飙脏话。
走出派出所,已经临近黄昏。
暮色四合,红日挨着山头摇摇欲坠,天边几抹绯霞,路边几盏早亮的灯,新起的风携余晖而来,拂散了白天的暑气,乍吹过人胳膊,开始凉飕飕的。
“三三!”
“汪汪!”
一人一狗分别扑了上来,童欢被抱了个满怀,苏睿抱了满怀。
童彦伟是典型的南方人,瘦挑身材,皮肤怎么也晒不黑,一头可以和童欢草窝媲美的乱发挡住了半张脸,不笑的时候嘴角也带着点笑意,他穿着万年不变的格子衬衣,松松垮垮的深蓝牛仔裤,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像个刚出大学,啥都不懂,什么都没有的小青年。
“好家伙!苏教授,我人还没到,先给我送礼了啊。”
彦伟搂着宝贝妹妹,给了苏睿一拳,却换来苏睿怀里那毛茸茸的一团喉间“嗬嗬”的低吼,苏睿看到朋友心情也不错,揉了揉怀里躁动的大家伙,语气罕见地温柔:
“It's OK, Dirac, he's my friend.”
童欢这才看清楚和彦伟同步冲上来的是只长毛飘逸的阿富汗猎犬,就是之前在网上被炒得火热,据说能进六星级的贵妇狗,长脸杏眼,被毛全黑,胸口和腿部有两圈金毛,柔顺的“发丝”自带沙宣垂坠效果,看起来俊美又优雅。
童欢热情地上前,想揉一揉它看上去手感就会特别好的“长发”:“哇,看起来好有范啊,就是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什么滴啦滴答的?这么热的天披着一身皮草热不热?是不是该剪短一点?”
而对着苏睿又是亲脸又是摇尾,差点把人扑倒在地的Dirac昂着头,脖子一偏,错开了她抚摸的手。童欢发誓,那一秒她在一条狗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屑。
与此同时,苏睿特有的不咸不淡带着点懒洋洋实则是嘲讽的嗓音响起:“不懂,起码要会藏拙。Paul Dirac,31岁就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奖的天才,量子电动力学创始人,将数学逻辑和物理理论的美用最优雅纯粹的方式展示给了世人,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地碑上都刻有他的狄克拉方程,但凡有那么一点物理常识就不会说出这样无知的话。还有,Dirac不喜欢被人摸头,尤其是智商不如自己的人。”
靠!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
童欢怒火中烧地瞪向童彦伟。
看!你给我整来的什么人!
童彦伟缩着脖子,连连作揖告饶。
几个人互相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童欢才知道陆翊坤居然是做户外用品的,而且生意还做得挺大,连她家那边挺出名的户外俱乐部都是他的连锁产业,这两年正在德潶州这边和朋友合作开拓西南市场,并增设了荒野求生课程,恰好被苏睿抓了壮丁。
“怎么了,小丫头?好像很不相信的样子。”
“你看起来不像商人呀,说军人我倒信。”
有些人眉眼间的犀利是压不住的,哪怕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可目光一沉,就是层层剥皮、去肉透骨的尖锐。
“三三,陆哥的人生传奇着呢,我都还没来得及听苏睿详说,你可以让他慢慢讲给你听。”
再次听见好友喊了童欢小名的苏睿冷笑出声:“三?居然有人拿来做名字?最小的费马素数,最轻的金属锂的原子序数,汉字里说三脚猫、三心二意、三灾六难,三,哼!”
童彦伟感觉被自己强按住肩膀的妹妹已经快要暴起了,只能哀求地望向好友,希望他嘴下留情。苏睿却唯恐童欢还不够生气,像完全没看到他眼神般,轻轻一拊掌,笑得色若春晓。
“是了,物理常识都没有的人,数字上也不能太强求。”
童欢气极反笑,觉得自己大概会成为第一个被救当天就拿刀捅死救命恩人的人。
“看在你刚救了我的分上,我不和你斗嘴皮子了。”
“难为你居然还记得。”
作为从小记忆超群的标杆,童欢在一天之内被同一个人连续鄙视了记忆力,脑袋一热,再次顶上了:“从来没有人会笑我的记忆力,你才像鱼,记忆只有七秒!”
“斯特尔特大学陆地水域研究所早就证明,鱼能够记住猎食对象类型数月,而在遭遇捕食及攻击后能对同类型生物躲避长达一年以上。居然有人会相信鱼记忆只有七秒这种谬论,愚昧。”
像是为了配合主人的满面鄙夷,端坐在苏睿身边八面威风的Dirac从鼻端哼出一口长气,还甩了甩飞扬的“发丝”。
童欢为了自己不被气到英年早逝,回过头望着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陆翊坤,干脆地转移了话题:“陆哥,我请你们吃饭吧。派出所旁边有家新开的如意小馆,听说味道非常好。”
童彦伟赶紧附和道:“对对对,咱们一饭泯恩仇。”
“希望你找的那家味道不错。”陆翊坤安抚地拍拍童欢的背,厚实的大掌连同稳重的声音都显得很有说服力,“苏什么都穷讲究,唯独为了美食可以去坐路边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