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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很快就停了,只是天边乌云未散,过不一会儿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停下的迎亲流程就又继续。老嬷嬷本来说今天已经被耽搁那么久了,又逢下雨,不如推迟一下婚期,明日或可成亲。
奈何林玉京等不到明天,他连伞都不撑,径直走出了屋外。
雨落在身上,将那红衣都染深了几重,他浑不在意的模样,吩咐婢女替许纤撑伞,而后对那老嬷嬷笑道,“横竖淋不到我的娘子就行。”
老嬷嬷见劝不住,只叹气道,“现在的孩子啊……都说‘雨里夫妻泪交流,雪里夫妻不到头’,就是为了讨个吉利,也不能雨日成亲啊。”
原也没想过能劝下这混世魔王,只随意一句而已,毕竟这林家小公子是出了名的混账,祖宗祠堂里都从未跪过,向来不信神佛,更莫说这些鬼神之说,迷信之语。
老嬷嬷都认命地准备去掀门帘,迎许纤出来了,只是门帘掀了还没一半,却见前头的人住了脚步,又折返回来。
林玉京个子高,站在门口需得半弯着腰,他就这么弯着腰,隔着半掀起的门帘对许纤道,“要不然,咱俩就到明日再成亲罢。”
明日成亲意味着又得早起,又得再穿一趟嫁衣再上一次妆,许纤可不想各种流程再来一次了,闻言忙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别往后推了,就今日成亲算了。”
林玉京低低劝,“下雨寓意不好,再者说了,也不合规矩。”
外面狂风已停,仍有细雨斜风,他倾过身,替许纤挡着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许纤稀奇道,“你什么时候还在意上规矩了。”
这句话一出,林家的侍从看向许纤的目光就带上了同情,但一边同情还是一边往旁边挪了挪,为自家公子直接冷脸走人让出道来。
毕竟林玉京最烦别人跟自己谈规矩,每每与林老爷吵架,基本都是因为规矩二字。
却见林玉京一点没生气,反而笑着附和道,“你是懂我的,规矩倒在其次,只是‘雨里夫妻泪交流’这一句不免让人在意。”
“迷信之语,你也信?”
“不得不信,”林玉京探身进去,伸出一只手撩起许纤的盖头,冲着她笑,“我可赌不起这个万一。”
他没有把盖头都掀开,而是只掀起了面前的一角,两侧垂下,将其他人与物都阻隔,仿若这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人一般。
林玉京的目光也肆无忌惮地非常旁若无人。
许纤瞪他一眼,警告他收敛一点,“管它什么下雨不下雨,泪流不流的,反正我就今天出嫁。”
她可不想明天兵荒马乱再来一遍,而且,算算时间,许娇容的公婆说不准今明两日就到了,要是她还住在这里,难不成还真让两个老人家出去借宿?
林玉京想了想,道,“那便今日只洞房,明日再成亲。”
他说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害羞,倒把许纤一个现代人给弄得红了脸。
周围一堆人呢!
她羞恼地一把拍下林玉京的手,盖头也落了下来,遮盖住视线。
让他一个人丢脸去吧,许纤躲在盖头里自欺欺人地当鸵鸟。
林玉京见她如此,就低低地笑,心情非常好似的。
他重新一头走入雨中,与许娇容李公甫行礼之后便拎着带来的大雁往宗庙去了。
原本应该是许父许母受他这一礼的,只是许纤说什么都不同意,于是只让许娇容夫妇坐在主位。
林玉京在宗庙行完稽首礼出门时,便见许纤在侍女的搀扶下远远站在廊下等他。
将才还是细雨,如今外头的雨却越来越大了,廊下的雨水已经聚集了浅浅一层,铺在青石板上,开了密密的一片水花。
接下来,原该是新妇跟从于新郎身后离开,林玉京却径直迎了上去,拉着许纤的手往前走,将出廊下时,又接过了侍女手中的伞。
许纤只觉有人牵过自己的手,待对方的手一揽到自己腰上,就知道一定是林玉京这个不要脸的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呢,林玉京先在耳边悄声问了,“脚疼么?”
她今日穿的绣花鞋是新的,新鞋不怎么好穿,刚跟高家人对峙时站了许久,现在确实磨得疼。
还没等许纤说话呢,林玉京又道,“疼就往我身上靠一靠。”
还怪贴心的,许纤心想,她刚靠着他的手臂借力,下一刻便觉一阵天旋地转——林玉京把她抱了起来。
“哎——”许纤蒙着盖头,眼前又看不见,下意识靠在了他怀里。
林玉京把伞送到她手中,“撑好伞。”
说着,便抱着许纤一头闯入了风雨中,径直往马车上去了。
侍从快步跟在后头,只道这新娘不一般,竟然能得自家公子如此爱重。
林玉京将许纤送到马车上,自己却不上车,只吩咐小厮牵马来。
许纤不解,隔着马车问道,“这么大的雨,你骑马做什么?”
他朗声笑道,“我若坐在马车里,旁人怎么知道我林玉京今日娶你为妻呢?”
青蛇偷偷看向白涉,见他脸色冰冷,心道早知道下这个雨做什么!本来想给人家添堵,结果净给自己添堵了不是。
刚才明明听到林玉京说雨里夫妻泪交流这句时就能停雨的,就非得坏心眼故意把那雨往大了下,结果人家抱一起了吧。
何必呢。
“还要跟着么?”青蛇非常不委婉地问,“他们今晚洞房咱俩还跟着么?”
他倒是挺感兴趣,只是怕白涉会气到失去控制。
白涉面色难看,周身气氛比寒冬腊月的冰碴子还冷,说话的语气也带着阴冷,寒气森森的,“回去。”
说着,一转身便往洞窟去了,青蛇叹了口气,随后跟上。
*
坐在马车上,许纤后知后觉地开始觉出些忐忑,之前因为流程过得飞快,她倒是一点感觉没有,现在坐上了马车,才有点嫁人的实感。
虽然这婚事非常儿戏轻率,但怎么说也是她头一回经历洞房花烛夜。
说实话也有点退缩,一边紧张一边胡思乱想,怀疑林玉京骗自己,谁知道他说自己是处男的事是不是真的呢,这么一想就更紧张了。
等马车停下,林玉京掀开车帘,引她下车,他的手大,握住许纤的手时便格外契合,将她的手完全包裹。
也不知林玉京是怎么回事,在外头淋了这么久的冷雨,手却仍是灼热滚烫的,烫得许纤忍不住蜷了下手指。
大约是被林玉京误以为自己在挠他手心,他回过头,摩挲着她的手,贴着她耳畔道,“别着急。”
吐息也是烫的,许纤下意识偏过头,他也跟上去,不放过她。
“躲什么?”因为离着近,那笑声仿佛从他喉咙滚出来的一般,微微的哑,“留着点力气,待会儿可别躲。”
声音也是滚烫的,带着点儿压抑,其中欲色之浓重,令人心颤。
许纤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林玉京的体温烫了。
——俱是因为**滚烫,都说欲.火焚身,有火在,可不得烫么。
她想到林玉京逼婚之时,曾经说过,若她去做尼姑,那他便要跟去做和尚,跟她在佛前成婚洞房。
当时她过于生气,只以为林玉京威胁自己就是当尼姑也得嫁给他,如今仔细一想,他的重点分明是在洞房上!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与她在佛前,做那等……
许纤抬头望他,正巧撞入对方的视线之中,眼神之中的露骨还未来得及收起,他似是觉得诧异,便挑了挑眉。
林玉京是真的能做出那种事来的。
“你……”许纤欲言又止。
“如今还你来你去的么?也该喊我一声相公夫君什么的吧。”
“或者喊我的字也行。”
林玉京弯腰,将许纤抱起来,问道,“还记得我的字么?”
玉奴。
许纤当然记得,他这个人当真是字如其人。
活脱脱一个**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