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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要命了。
明洛汗颜,拉过阿耶往边上挪了两步,一副掩耳盗铃、做贼心虚的样儿,她挂上十分乖巧的笑容,抿唇道:“今儿他们特意问我,这些生水开水的说法都是从哪儿来的,是何人教我的……”
宋郎中失笑:“倒是问出阿耶的心声了。”
明洛卖乖而亲昵地晃了晃他的手臂,软声道:“儿是阿耶的女儿,自是师从于您。”
这年头,父亲的作用是伟大而全面的。
宋郎中的存在既能解释她的出身来历,也能为她这一手先进却透露着古怪的医术寻个遮蔽,有个普世认可的‘家学渊源’。
“儿莫担心,阿耶总和你一条心的。”宋郎中宽慰着她,眼里俱是温情和慈爱。
明洛用力点头:“我会努力让您和阿娘过上好日子的。”
“过日子总归就这些花样,逃不开吃喝拉撒的,阿耶从不强求。儿也要知足常乐,别钻牛角尖。”宋郎中作为古代朴素思想的家长,仅管不排斥明洛种种惊世骇俗的念想,然而骨子里趋于保守的心态还是隐隐作祟。
他内心深处是无法接受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明洛应得顺溜,又甜言软语地哄着自家阿耶说了好些贴心的话,这可是她千挑万选的人家,她眼光不错,宋郎中和胡阿婆俩人都很厚道,起码没半点算计的心思,便是寻婆家,也是尽可能挑那些门当户对、年貌相对的正经儿郎。
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待遇了。
明洛话锋一转,不经意问:“阿耶,等此次凯旋,咱们去仔细找找大姐姐好不好。”
除了多挣钱给他俩优渥的晚年生活,明洛就只能往这个方向努力了。
找到宋郎中的长女。
宋郎中闻言一愕,脸上神情有了极为短暂的呆滞,半晌才怆然一叹:“阿洛有心了。只是咱们上哪儿找……”尤其自去年各路兵马为争相入长安,帝都边上的那些郡县几乎快被打烂了。
明洛并不怎么为此发愁,若有所思道:“阿耶,总会有消息的。”
只是好坏……就难讲了。
这大概也是宋郎中一直将脑袋埋在土里的原因,宁可不去打听长女的下落,也好过他人口中一句轻描淡写的死生之事。
不闻不问,长女可能依旧好好活着。
一旦追根究底,到头来连个女儿的祭拜之处都寻摸不到……
宋郎中太有体会了,他接连为两儿办了两次白事,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来第三次了。
“阿耶,咱们还是要主动找一找的,万一大姐姐一家经历了这两年的战祸和各种破事,正苦苦挣扎着呢,说不定只要咱们帮一把,大姐姐就能好端端地生活下去呢……”明洛可谓苦口婆心,很多事情讲究个先发制人,以及主观能动性。
他们能动,就一定要积极。
“你阿娘在出征前就去托人打听了,碗娘嫁去的那个村落尽数被去年起义的一个什么大王给屠了,他们一家是确切无疑被裹挟去了的……”宋郎中说不下去了。
男的大多数发为民夫苦力,运粮筑沟,女的运气好些被当做长期持有物,差些的就是短期消耗品。
“那村落里的其他人有信儿吗?”明洛问。
“打听不到。如儿所言,等这次回去,阿耶再托人仔细问问。”宋郎中神情沉痛,却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夜里,从来无梦的明洛做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