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颜谕又在窗边坐着逗弄这只八哥,八哥偏着头叫嚷着“王妃”“王妃”,看久了觉着这小家伙还有几分可爱。
霍旺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他能看出来王妃表面上是在逗弄这只八哥,实际上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这位王妃年龄不大,长相极为柔美惊艳,但这双漂亮的眼睛扫过来的时候没有一丝情感,就像寒冬腊月时的冰,冷淡得让人不敢直视,但她的一言一行又极为温柔和缓。
霍旺在宫里宫外这么些年,见识过的人和事儿已经不少了。
他知道一开始自己干爹霍哈是想压王妃一头,毕竟霍哈这么些年积威甚重,可最后没能压住,霍哈又把尾巴夹了起来,见着王妃时点头哈腰,还把自己这个干儿子弄了来听候调遣。
有时候上头的主子性格太好过于宽慈,下头的人不仅不会生出感激之心,还会蹬鼻子上脸好获取更多的利益。
如果有一点点宠爱还好,这些奴才都会好好伺候着,当成一棵摇钱树。
要是宠爱多了,嫉妒的人也多了,免不了哪天就因为过于宽容的性格死在了深宫里。
而没有任何宠爱,那就会被奴才瞪着鼻子上脸压榨个干净。
眼下这位王妃大概便是性格很好的人,可王府里的下人面对这个新主子却不敢太过敷衍。
主要是王妃看起来太过冷淡,而且猜不出王妃心里头究竟在想什么,明明她什么都还没有做,却像一片云沉沉压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下头这些人都是好欺软怕硬的,万一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目前什么都不做,到时候一下手就是狠的怎么办?
一些笨的以为王妃年少还不会管事儿,依旧像从前那样上蹿下跳,聪明的这些日子都缩着脑袋做人,想等王妃露一手之后再看看自己是继续嚣张,还是继续夹着尾巴。
颜谕在他们面前不爱说话,连个笑都很少有,反而给了他们不少压力。
片刻之后颜谕才缓缓开口:“丧事已经在办了么?”
霍旺赶紧道:“马将军已经回来了,他想把自己姑娘葬入马家祖坟,马家那些亲戚都反对,说是脏了身子的女孩儿不能进祖坟……现在双方争论不休,亲戚朋友没有上门去吊唁的,只有上门吵架的。过去吊唁的只有一些和马将军关系不错的武将,这些人的情绪都不大对。”
谣言猛于虎,皇后宫里流出来的传言是马小姐主动勾引七皇子,水性杨花不知检点,信了这个传言的人数有**成。
这个节骨眼上,哪家敢去吊唁呀?不怕脏了自家的名声?早知道各家各户基本上都有女孩儿要出嫁!
颜谕点了点头:“凝夏,开库准备一份厚礼出来。”
凝夏听过之后麻溜的去了。
威远将军府上确实乱成了一团。
马夫人哭得像个泪人儿,白发人送黑发人,恨不得追随着女儿一起死去。
偏偏这个时候威远将军府那些马家的亲戚都出来作乱,说马小姐这样的女孩儿不能进祖坟,要是入了祖坟,整个马家的脸面都没了。
这些年马功给魏朝立下的功劳太显赫了。
马家原本不是什么世家,就是京城里再普通不过的平民。
但马功二十年里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将一步步变成一个正二品将军,眼看着他接下来很有可能封侯,亲戚们就像苍蝇一般扑了上来索要好处,平日里都各种巴结着。
这次马小姐一出事,这些人的面孔瞬间变了,掩藏在谄媚讨好之下的强烈嫉妒瞬间流露了出来。
“玉莹要是葬入祖坟,地底下的祖宗怎么想?还不把我们给骂死?”
“我们家的女儿还要嫁人,有这么个不知检点的表姐真晦气!”
“这样丢人现眼的女孩儿还想有个坟地埋了?要是我女儿,我就丢乱葬岗!”
“你敢把玉莹葬入祖坟,我就和你拼命!你是将军怎么了?将军就能为所欲为?”
“……”
马功今年四十三了,在他看来还是青春鼎盛,还能护卫魏朝百姓,驱逐苍国来犯,可这一瞬间他像是老了十岁。
这些年他身上伤疤无数,要是脱下衣服,人们就能看到他从肩到背再到大腿,无数的刀伤箭孔。
他至今还记得多年前的场景,那一年他浴血奋战,本来以为见不到自己第二个孩子了,那支箭射在他的胸口,偏移一点就能碰到心脏,温小将军把他从战场上救了回来。
他们打了胜仗,马功因战功卓越被提拔为参将,一时间声名鹊起。
他走之前妻子六个月的身孕,回来之后女儿已经在学走路了,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女儿。
马功以为自己能看着女儿长大,风风光光的送她出嫁,他想过自己可能会很讨厌将来的女婿,因为马功很讨厌文绉绉的读书人,但他的女儿得嫁一个读书人。
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连风风光光的送女儿下葬都不成。
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这些年建功立业,建的是什么功,立的是什么业。
仇恨如野火蔓延,又如野草滋生,密密麻麻在每个角落。
颜谕扶着瑞冬的手从外头进来,她一身缟素,头上雪白的珠花被风吹起,披风一角被卷了起来,夜色下显得格外单薄。
恍恍惚之中,马功觉着自己女儿显灵回来了。
片刻之后,他才听到有人在说“是秦王妃来了”。
颜谕做了个手势让所有人都退下去。
马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双眸子血红,声音嘶哑难听:“温小姐。”
“玉莹与我,温家和马家都受到了天大的折辱。”颜谕淡淡的道,“马功,你是臣,对主子衔恨在心是天大的过错,想好好活命,就把你所有的仇恨都收起来。”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马功苦笑一声:“王妃觉着臣还想好好活命么?就算拼上这条命,臣也要出这口恶气。”
颜谕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少夫人怀了五个月身孕,少公子今年才二十三岁。你想让他们跟着你一起死?还是说,你真以为你这个小小的将军府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静来?”
劈头盖脸的一通指责,马功愣在了当场。
颜谕指了指天,又指了指他:“你想怎么斗?你能怎么斗?你想让你出生入死争来的英名,换成人人唾弃的叛名?你想让人知道,但凡有人让魏朝武将不爽,魏朝武将就不忠不孝作乱闹事?万里王土,人才济济,多少人壮志难酬渴求功名,朝廷就非用你一个人不可?”
马功泣不成声:“温小姐,我……”
颜谕神色冷淡:“我父亲兄长带出来的人,是智勇双全的猛将,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你好好想想,他们有没有为了一时意气乱过大局,起来。”
马功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很快恢复清明,对颜谕磕了三个头,而后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