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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愿眯了眯眼。
她原本只是猜测而已。
但是这女生的反应,却恰好证实了她的猜测。
“是宁思敏?还是陈琳琳?”秦愿轻飘飘的问。
实在不是她聪明,也不是她有多高的逻辑和思维。
而是,除了这两个人,秦愿还真想不到会有谁想陷害自己。
眼前这女生显然是个不会说谎的,但一定是有什么支撑着她,所以纵然面上已经破绽百出,但她还是很努力的维持着这个谎言,“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想来借书而已。”
“那抱歉了,我们书店没有你要的这本书。”秦愿收起那几本辅导资料,重新放回到架子上。
“没有也没关系,只要类似的小说就可以……”女生怯懦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秦愿就笑了,随手指向左边,“你看看那块黑板。”
女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书店左边的那面墙上,是一块老旧的黑板。
瞧着已经很有年头,但上面画的板报,却叫人耳目一新。
女生还在看上面那些Q萌的漫画,秦愿的手便往下方落了落,“看见右下角的声明了么?”
本来是没有看到的,但随着秦愿这么一指,一提醒,女生就看清楚了黑板右下角框框里写的文字:店内所有小说,均不得售与学生。(大学生除外)。
“看见了吗?”秦愿问她。
女生讷讷的点头,“看……见了。”
“我不管是谁让你来的,我秦愿在这里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学校里流传的那些小黄书,不是从这里售出去的。”秦愿的声音轻轻淡淡的,语调也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纯粹的在陈述事实。
全然一副,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的表情。
飒的不行。
女生看着秦愿,眼睛里渐渐的就生出一丝崇拜来。
秦愿却已经收回视线,“出门右拐,慢走不送。”
秦愿坐回到椅子上,抄起漫画书,躺在里面继续阅读。
但是视线,却不自觉的跟着那个女生。
女生推开书店的门,门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一丝凉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掀起一股冷潮。
只短短的几秒钟,门又重新合上。
透过玻璃门,秦愿看着那女生垂头耷耳的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秦愿收回视线,觉得有些心浮气躁的。
调整了下坐姿,想要静下心来继续看漫画。
一分钟后,她合上漫画书,呼出一口气:“烦死了!”
她站起身,拿上书店的门钥匙,锁上门,跟着那个女生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秦愿走的挺快,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刚走出来,江书意就背着书包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恰好就看见秦愿锁门出去。
江书意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因为他看见秦愿的脸上,满是阴霾。
江书意直觉发生了什么事,索性闭上嘴,跟了上去。
墨香书店这一片,都是小镇的老区了,小巷子一条连着一条,每一条都长的差不多,一般人进来了,很可能绕着绕着就迷失了方向。
比如江书意。
他明明是跟着秦愿过来的,但是几个转弯后,他就跟丢了。
自己在巷子里转了半天,非但没找到秦愿,反而把自己给转晕了。
连出口在哪儿都找不到了。
而对于从小在这一块跑着长大的秦愿来说,每一条巷子都烂熟于心。
转过几条巷口,秦愿也没找到刚才来店里的那个女生。
她在原地站了会,抬脚往回走。
还没往前走两步,就听见侧面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女孩的尖叫。
“啊——”
只一声,来的快,去的也快。
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秦愿脚步一顿,没有犹豫的,转身进了左边的小巷子。
巷子狭长,高高的墙面被雨水打湿,路面的低洼处还有积水。
此刻,几个女生站在那。
被她们围住的那个女生,怯懦的低着头,走近了还能看见她在瑟瑟发抖。
“我问你话呢!”为首的女生凑近她,并伸手拍拍女生的脸。
力道颇重。
站在秦愿这里,都能听到女生的脸被拍的啪啪响。
“……”女生瑟缩着,怕的不行,整个人抖的很厉害,却是哭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特么!”旁边的一个女生立刻抬脚,狠狠的踹在了那个女生的腿上。
砰的一声,女生摔在泥坑里,身上的校服瞬间湿了。
“呵呵呵呵。”
一阵哄笑。
“你看看你这个怂样!”
有人骂着,还要抬脚去踢瑟缩在地上的女生。
就在这个时候——
“陈琳琳!”
一道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为首的女孩闻言一惊,猛的回过头来。
秦愿手里拿着个款式老旧的手机,镜头对准了她们这边。
似乎是在拍什么。
陈琳琳一回头,秦愿便笑了,“这个正面照简直完美。”
陈琳琳一怔,然后立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秦愿,你这是干什么?”
秦愿将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收好了,“没什么,就是觉得刚才这出戏挺精彩的,就忍不住拿手机拍下来了。”
说着,她的目光又轻飘飘的扫了眼和陈琳琳站在一起的宁思敏。
还真是被她猜到了。
顾子杭有句话说的很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好学生和好学生玩儿。
坏学生和坏学生玩儿。
心机婊和心机婊玩儿。
绿茶和绿茶玩儿。
还有句话是老王说的,也对。
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以前没觉得宁思敏有多婊,但是自从跟陈琳琳玩在一起后,这姑娘可是在绿茶加白莲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秦愿不禁有些感慨,其实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还是蛮有道理的。
秦愿笑着摇摇头。
而此刻她那笑,落在陈琳琳等人的眼中,却成了无声的威胁和炫耀。
宁思敏是个沉不住气的,立马站出来道:“秦愿,你把刚才拍的东西删了!”
命令的口气,还一点都不客气。
秦愿望着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笑容更甚了,“我拍的挺好的,舍不得删。”
“你……”宁思敏看看陈琳琳,见她绷着脸不说话,又道:“那什么秦愿,大家都是同学,你别做的太过分啊。”
“你赶紧删了,”宁思敏威胁道:“琳琳的这些朋友都很厉害的。”
秦愿扫了眼那几个穿的流里流气的女孩,“没想到啊陈琳琳,你一个自诩品学兼优的淑女,家教严厉的乖乖女,竟也有这些混的朋友?”
陈琳琳不是什么好鸟,这个秦愿一早就知道了。
倒也不是秦愿故意关注,暑假末的一次偶然,她晚上下班回去,碰到了陈琳琳和一群不良少男少女在一起。
当时的陈琳琳还被一个不良少年占了便宜。
恰好那一幕被秦愿看见。
后来,陈琳琳算是记恨上了秦愿。
生怕她在学校里乱说,还特意让人威胁了秦愿。
更是屡次针对秦愿。
陈琳琳平时在学校,端的是乖乖女的好人设。
在老师眼里,在同学之间,都是形象满分的好学生。
几次接触之下,陈琳琳是什么样的人,秦愿比谁都明白。
但是她没跟任何人提起过那天所见。
一是觉得,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谁还没点秘密呢?
二是,秦愿也从不是那种会在人背后嚼舌根子的人。
此时,她这话是说给宁思敏说的。
什么人跟什么人玩儿,这个道理她应该懂。
秦愿忽然发现,自己这么强烈的性格,竟然还有点圣母的潜质呢?
可是宁思敏显然没读懂秦愿的善意,反而被这话激怒,“秦愿,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
秦愿:“……”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知好歹???
那头,陈琳琳还没说什么,宁思敏指着秦愿道:“琳琳,秦愿手里有视频,我们可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秦愿:“???”
果然,圣母是种病。
得戒!
陈琳琳虽然在笑,但她的眼睛却是冰冷的,“秦愿,把视频删掉吧。”
秦愿摇头,“不删。”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陈琳琳挑眉。
秦愿笑着:“我这人吧,就是这么欠。这么精彩的视频,不给大家看看,我总觉得太可惜了。”
“……”陈琳琳的神色阴沉下来。
秦愿却是笑:“还有,你平时装的这么辛苦,总该让大家看看你的另一面。对吧?”
不用她们发难,秦愿自己就把话说死了。
别说商量了,就是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删。
打死不删!
陈琳琳冷笑一声,跟她那几个混混朋友说:“动手吧。”
说完,自己拉着宁思敏往后退了两步。
而那几个不良少女,则是活动着手腕,嚼着口香糖,一步步的朝秦愿逼近……
江书意在巷子里绕了一会,总算是找到了方向。
人刚穿过一条巷子,就听见那边传来的打斗声。
江书意心一沉,立刻往那边奔去。
巷子里,几个女生围着秦愿攻击。
这是江书意,第一次亲眼看见秦愿干架。
那股狠劲儿,是他没见过的另一个秦愿。
她一个人,对付五个人,也没落到下风去。
躲闪有数,出手也快,打的那几个女生嗷嗷叫。
江书意看了,都觉得心里头畅快。
江书意一时看的有点呆,站在原地没动。
可能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胸膛里激烈跳动着的心脏是因为什么……
他的目光追随着秦愿的身影,这种置身现场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而此刻的秦愿,比起在学校里压抑的秦愿,更加的意气风发。
江书意甚至觉得,她就该是这样的。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
不受任何条框束缚的秦愿,才是最真实的,最耀眼的存在。
忽然,江书意的眸光波动。
他张口喊了声:“小心!”
而人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前跑去。
秦愿闻声回头,一脚踢飞了朝她后背袭来的手。
而那只手里的一把尖锐的水果刀,也被踢飞到半空,又重重的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敲击着现场每个人的心。
陈琳琳瞳孔一缩,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竟然有人带着刀?
而且,江书意……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
宁思敏也傻了,“班……班长?”
然后拉住陈琳琳的胳膊,六神无主:“琳琳,怎么办?被班长看见了,怎么办啊?”
陈琳琳被她吵的心烦,皱眉看了她一眼,“思敏,你真是太过分了!”
宁思敏一呆,“什……什么?”
陈琳琳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却是没再看宁思敏一眼,而是抬脚走向秦愿和江书意。
“秦愿,你没事吧?”陈琳琳笑着问,脸上又恢复到了之前乖乖女的温柔和善。
这波操作,别说秦愿,在场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琳琳……”宁思敏一个人被丢在原地,感觉孤立无援,便也走了过来。
她刚在陈琳琳身边站定,就听陈琳琳开口说:“秦愿,我知道你和思敏之间有点误会,但是大家都是同学。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思敏不对,你能不能看在都是同学的份上,先删了视频?毕竟,思敏她还只是个学生,事情闹大了,影响很不好的。”
“琳琳?”宁思敏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
她一句听不懂。
宁思敏没听懂,秦愿却是听明白了。
这是要甩锅啊?
陈琳琳又对江书意说:“班长,今天的事确实是思敏不对。她不该欺负高一部的学妹,不过事出有因,是因为那个学妹欠了思敏的钱不还。思敏就想着找几个人来恐吓她,只是为了让她还钱,真没别的意思。哪知道被秦愿撞见,还偷拍了视频。只要秦愿肯把视频删了,这钱我替学妹垫上就行。”
“噗~~”秦愿没忍住,笑出声来。
陈琳琳投来疑惑的视线,表情无比的认真,“秦愿,你笑什么?”
秦愿却是笑的更狠了。
笑着笑着,笑弯了腰。
伸手扶着江书意的肩膀,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整个巷子里,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陈琳琳捏捏手指,感觉自己被秦愿嘲笑的没了半点尊严。
“班长……”陈琳琳为难的看向江书意,一副“我好无辜,秦愿好作”的表情。
“秦愿。”江书意伸手扶了秦愿一把。
秦愿站直腰,却是对宁思敏说:“宁思敏,你有没有感觉到智商被摁在地上摩擦?”
宁思敏握着拳头,脸色铁青,“秦愿,你笑够了没有?”
“呵。”秦愿收敛了些笑容,“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你们能成为好朋友了。”
一个精,一个傻。
一个玩的团团转,一个被玩的很开心。
真是……
秦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先前挺感慨,不知道陈琳琳这小小年纪,怎么就有这么深的心机,和这么拙劣的演技。
现在她该纳闷,为什么同样的年纪,宁思敏能笨到这种地步?
“你什么意思啊?”宁思敏往陈琳琳身边站了站,义愤填膺的瞪着她。
秦愿摇头,“没什么意思。”
“……”
江书意看着她,“走吧?”
秦愿嗯了声,两人转身就走。
“班长。”陈琳琳叫了声,“视频的事……”
江书意回头,表情寡淡,“那是秦愿的事。”
言下之意,他不会管。
落在陈琳琳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秦愿,我护着。
……
回到书店,秦愿开了门,回头问跟进来的江书意,“你怎么来了?”
“路过。”江书意随口回答,目光越过秦愿,打量着整个书屋。
这里很小,比起那些宽敞明亮的书城,甚至可以说很狭隘很拥挤。
但这里却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温柔感。
走进这里,浮躁的心就会平静下来。
秦愿没管他,自己走进里面的小茶水间,倒了两杯水走出来。
江书意已经站到了那块老旧的黑板面前,仰头看着上面的板报,不知道在想什么。
店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秦愿端着两杯水站在那,望着少年侧脸的弧度,唇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了扬。
她端着水杯从少年身后过去,却听见他问:“这板报是你出的吧?”
秦愿走到小桌边,将水杯放下,捧起其中的一杯喝了两口,“嗯。”
她回头,却连人带杯子,撞到江书意身上。
“……”水从杯口溢出来,一些溅在江书意身上,一些则直接溅在秦愿手上。
她往后退了退,皱眉。
“抱歉。”江书意扫过她的手背,声音里有些发沉。
秦愿抬眼,“你嗓子怎么了?”
“嗯?”江书意对上她的视线,漆黑的眼眸里却浮现一抹尴尬。
和她视线对上的一瞬,竟然有种慌不择路的感觉。
“你耳朵好红。”秦愿视线偏了偏,扫过他发红的耳垂。
江书意忙撤回视线,挺不自在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道:“是……吗?”
秦愿不理解他怎么了,只是问他,“你跟着我去小巷的吧?”
江书意顿了顿,才点头,“嗯。我来的时候,刚好看你锁门出去,我叫你你都没听见,我就跟过去了。”
这话有说谎的成分。
他根本没叫她。
“你叫我了?”秦愿也有些不信。
小镇上比较安静,墨香书店大门前就是一条清澈的湖,没那么喧闹。
如果江书意喊她了,她肯定能听见的。
江书意“嗯”了声,出于心虚,飞快的转移话题,“你怎么又跟她杠上了?”
“她?”
“陈琳琳。”
“哦~~”秦愿拖长了尾音,“她叫一个高一部的女生,来店里借书。”
“借书?”
“借小黄书。”秦愿说,“就是闹的我休学的那种书。”
“……”
“我当时就觉得挺奇怪的,当场就戳穿了那女孩。然后那女孩就走了,我不放心,才跟出去的。结果还真被我猜中,还真是陈琳琳干的。”秦愿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看来真是跟我杠上了。”
江书意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表情,“你拍的视频呢?”
“什么视频?”秦愿反问,旋即又明白过来,“你是说刚才?”
她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我没拍。”
江书意:“?”
秦愿拿出手机晃了晃,“我这手机相机早坏了,打电话和发信息都费劲。”
“那你刚才?”江书意不解。
很明显,陈琳琳和宁思敏是为了这视频发难。
可她既然没拍,干嘛要招揽到自己身上?
江书意问完,就想到了那个高一部的女生,“你是为了那个女孩?”
“嗯呢。”秦愿生硬的扯出一个微笑,“虽然这挺圣母的,我也觉得挺无聊的。不过当时没想那么多,我要是不这么做,那姑娘可惨了。”
被陈琳琳盯上不是什么好事儿。
“秦愿。”江书意忽然喊她的名字,语气和表情都在一瞬间变得格外认真。
秦愿甚至能解读到,他眼里的一些炙热。
他似乎要说什么。
但空气安静了几秒后,他又垂下眼眸,道:“以后别这么干了。”
秦愿一脸懵逼:“……”
接着就听他说:“很危险。”
秦愿眨眨眼,依然是一脸懵逼。
他这是……在关心她么?
秦愿噗嗤一笑,“江书意,好好的这么煽情干嘛?你看我的鸡皮疙瘩……”
说着,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但那笑,却格外甜。
江书意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没煽情,说的实话而已……”
……
顾子杭是吃过晚饭来的。
踏着夕阳的璀璨余光,顾子杭拎着保温桶推开墨香书店的门。
“秦愿,我给你送饭来了……”顾子杭的大嗓门,瞬间充斥着整个书店,打破一室安静。
围着小木桌坐着的两个人,皆从书里抬头,扫了他一眼后,又收回视线。
顾子杭看着多出来的人,表情立刻垮下来。
他拎着保温桶过去,扯开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来。
“这题就是这么解的。”江书意握着笔,在纸上刷刷的写下题解,推到秦愿面前,“看懂了么?”
秦愿认真的看了一遍,点头,“懂了。”
“那再来一遍。”江书意把本子拉回来,重新出题。
然后再推过去,给秦愿做。
秦愿解题的时候,江书意什么也没干,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写。
被忽略成空气的顾子杭:“!!!”
感觉自己分分钟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