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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沈逆的“诚求”,李渃元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坐回龙椅,歪着圆脑袋,食指抵着额角,抬眸看向沈逆。
“朕若允了此事,那爱卿也得应朕一件事。”
沈逆:“陛下言重了,微臣自当为陛下尽股肱之力。”
李渃元心道,话说得好听,满不在乎随口一提的模样倒是半点不藏。
李渃元:“朕知道爱卿这些年在燕落履险蹈危,回京前,朕也许诺过让你解甲休养。可城防工事是国之根本,只有建固城防,才能彻底隔绝黑魔方侵入京华。连年战事又逢病毒作乱,京师百姓无法承受更多的风雨了……燕落大捷后,帝国得以喘息,现在正是修筑城防的最佳时机。可这工事太过庞杂,先前的总监事不堪重用,进度缓慢,还屡屡查出祿蠹。继续耗下去,国库恐怕无力支撑。此事唯有爱卿可解,不是朕出尔反尔。”
沈逆颔首,心道,你当年也是这样许诺边烬,而后还不是又逼她出征。
你出尔反尔不过家常便饭。
沈逆口中说:“捐驱济难,以身报国,微臣之志也。”
李渃元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好好好,有官如卿是百姓之福。朕承诺爱卿,只是监管城防工事,绝不操劳。”
不管李渃元所言由不由衷,沈逆就随意一听,她已经要到她想要的了。
领命谢恩。
.
第二日起,新任城防总监事沈逆走马上任。
城防是一座二十丈高的巨型防护墙,位于长安城门二十里外,呈圆环状绕城一圈。
城防不仅防着因黑魔方异化的疯子和异兽,更得防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的黑魔方直接入侵城内。
工程书中显示,内嵌电子防御系统能以每息为单位铺开侦测网,侦测任何试图渗透入城的电子病毒,确保不给黑魔方留下任何滋生的土壤。
城与防护墙中间区域是以军事建筑为主的缓冲带。
若遇外敌,可在缓冲带与之决一死战,将城内损失减至最小。
若内变故,缓冲带也可以当做隔离决断的场所。
这等结构,无论是对外御敌还是对内防护都算稳固。
血淋淋的历史已经告诉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黑魔方是不死的病毒,它有可能被暂时打入泥里,只待一阵“春风”,它又会死灰复燃。
如今这片大陆上三大古国并立,周遭还有数十个零星小国,全都在为大型城池修建城防。
沈逆看过工部送给她的工程书,想法凑合,但是工部的人落地不了。
沈逆一向不喜欢接手烂摊子,就像被人丢过来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一身成形的恶习,偏偏还要她来管教。
等她到了城防处一看,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烂摊子。
连摊子都没有,地基都没能搭起来。
工部尚书让沈逆有什么需求尽管提,他负责处理。
沈逆也不客气,将准备好的五百多项注意事项递给工部尚书,让他五日内办妥。
工部尚书:……
让你尽管提,没让你提的这么丧心病狂。
城防工事耗费巨大,是可以列入国史前列的浩大工程,他不想担责。
如今有人顶在他上面,回头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头上,他也乐得退居二线。
沈逆慢悠悠地补充一句:“我还需一位助理属官。”
工部尚书生怕这小娘子要自己跟在她身后跑腿,立刻说:“助理属官得好好选,最好是总监事熟悉之人,才能将总监事委托要事办妥。”
尚书心里打的算盘珠子都要崩到沈逆脸上了。
沈逆好脾气地说:“多谢尚书提醒,我正好有一位合适人选。”
尚书笑道:“全凭总监事调任。”
沈逆这便将她留在京中多年的耳目曾倾洛,光明正大地带到了身边。
尚书后来才知道,这位曾倾洛数年前得罪了朝中某位权贵,早在内廷黑名单中,不得为官。
沈逆这回直接给她安插到工部的工部司,出任主事。
任职书还是工部尚书亲自递给吏部的,之后想要反悔也无路可退。
自知被沈逆算了一计,工部尚书不敢再看轻这年轻的女郎,每每看到她明艳的笑容都觉得像只狐狸成了精,怪怕人的。
连着两日沈逆早出晚归,边烬也一直睡睡醒醒,醒来的时辰很短,意识模糊。
能醒是好事,说明先前的维修和治疗方案有效,她正在慢慢恢复。
第三日。
沈逆骑着马从城防处回来,曾倾洛与她同行。
马从闹市过,前行缓慢。
曾倾洛问道:“大师姐还没醒吗?我想再去看看她。”
曾倾洛和沈逆也算是师出同门,是外门师妹,听着沈逆和边烬的传说长大的,自己天赋只是B级,对这两位拥有双S级天赋的师姐仰慕不已。边烬受伤后她一直都很记挂。
沈逆算了一算,今晚边烬可能会清醒。
沈逆:“你过两日便可以去看她。”
“好!”曾倾洛双眼放光,“那我买点礼物去瞧她。”
沈逆:“她可不稀罕什么礼物。能有师妹去探望,她会开心的。”
边烬这半辈子都在为国、为师门操劳。
师尊过世得早,说是大师姐一个人撑起师门不为过。
说她无情,实则有义,只不过这份情意无关私人爱欲。
她心里装的,是沈逆顶烦的“大爱”。
师门旧情来探望,她自然开心。
除了沈逆这位师妹。
不知道师姐再见到她时,会是什么表情。
……
两人又闲叙了几句曾倾洛便离开了。
回府的路上,沈逆路过一家卖糖的店铺。
从店铺中荡出甜香,沈逆骑着马缓缓靠过去,在门口下马,把马绳扣进栓马桩。
主人离去,白色的马体渐渐变暗。
沈逆进屋,店家是位二十多岁的少妇,见她身着官袍,又是个年轻俊俏的女郎,必定是个大主顾,立即迎上来为她介绍当季新品。
店家一边介绍,一边暗暗打量沈逆。
这张脸一看就是纯天然没有改装过的,骨相奇佳,让人赏心悦目。
店家看着看着入了迷,说话都慢了几分。
沈逆就像没察觉店家暧昧的目光,点了眼前的糖膏,说:“这款口味,我要十罐。”
“好咧!”
长得跟神仙一样美,出手还这般阔绰,真教人抵挡不住。
店家将糖膏悉数包好,暗暗夹了一张她飞鸽传信的好友二维码在里面。
递过来的时候,指尖看似无意地在沈逆的手背上蹭了一下。
店家软着身子挨上来,花枝般的娇柔。
“官家,本店还支持送货上门哦。”
沈逆轻巧转身,没让对方挨着,店家差点摔着。
“谢谢。”
店家无言。
这女郎看着客客气气的,却半点不让人近身,冷得很。
离去前,沈逆将那张二维码夹出来。
“这东西不是我的,怕是拿错了吧。”
指尖轻转,二维码被飞到桌面上。
店家:“哎……”
沈逆没给她多说的机会,转身离去。
到了门口,上马时她听到有人路过,提了一嘴“魏王”。
“听说魏王要纳妾了,纳的还是以前那位北境总都督!”
“什么?你是说,边烬?”
“可不么,就是她!”
“她不是因叛国被问罪了吗?”
“听说被魏王保出来了,还不顾她声名狼藉,要纳她入王府。”
“皇室真够体面了,这边烬福气不浅呐。”
……
沈逆上了马,马身又亮了起来。
回府的一路上,“魏王纳妾”这四个字时不时灌入沈逆的耳中。
沈逆微提嘴角。
声势浩大啊。
.
兴化坊,靖安侯府。
意识渐渐回拢时,边烬嗅到了熟悉的禅茶香。
双极楼以前时常弥漫着这道浅香。
嗅觉的记忆相较于其他感官总是更出色,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师门。
艰难地睁开眼,却是一处陌生卧房。
素色帷帐被挂在床角,四下空空荡荡,只有床前雕花长案后坐着一位女郎。
那女郎微垂着眉眼,手里握着一卷文书,灯光淡淡,映出半张脸。
边烬想起了师妹。
这女郎即便不言不语,眉眼之中的风情也难以忽略。
与记忆中师妹清泠泠的样子又不太相似。
沈逆抬眸时,发现边烬不知何时醒了,正一言不发地凝望自己。
指腹压在文书边缘,文书慢慢变暗,沈逆从案几后起身,戴上手套,握着一个连着吸管的容器过来。
待她走近,眉眼看得更清楚了。
边烬安静收回目光。
是师妹无误。
不是梦,她真的被沈逆从大理寺狱中接了出来。
“喝点。”
沈逆的声音倒是没太大的变化。
两人分别时,沈逆还是二八年华,五官尚留着稚气,嗓音已变,当时略有点变声期余留下来的沙哑。
而今,声音中的沙哑感已经完全不见,清越中藏着风韵。
沈逆要喂她,边烬不习惯被伺候,更不习惯递来的吃食,想坐起来。
被沈逆用眼神制了回去。
吸管压到边烬嘴边,沈逆道:“营养液,有甜味。喝完你才动得了。”
边烬凝视那吸管片刻,想要抬手去接,发现手臂没有任何力气。
沈逆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见她吃瘪,眼中掠过一丝不愿隐藏的笑意。
边烬有些恼,但若不喝,恐怕更没有行动的力气。
只能就着沈逆的手,含住。
沈逆目光落在边烬的唇上。
因严重的洁癖,能入边烬口的东西很少,需一再清洁,或是她非常熟悉之人给予的。
否则会让她焦虑。
营养液入口,边烬灰扑扑的眸色渐渐被点亮。
的确有点甜,还有桂花香。
营养液让处于半沉睡中的干涩沉重的义体缓缓醒转,重新有了些气力。
但往里吸的动作依旧很艰难。
这对普通人而言再简单不过的日常行为,都让边烬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晶亮。
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依旧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
在大理寺狱中被严刑拷问的记忆,瞬间涌入大脑。
她受了酷刑,污秽不堪。
而此刻,从能看到的身体局部判断,躯体已经被洗净干净,伤口也处理过,还穿着陌生的睡袍。
心中难免有个想法。
沈逆耐心地等她喝完营养液,欣赏她沉思之颜,才慢悠悠道:
“是万姑姑帮你净身、换衣。你还记得万姑姑吧,她如今是这儿的管家。”
边烬在想的的确是这件事。
边烬抬头看她,见她漂亮的眼睛微弯,盈盈欲笑。
可再认真瞧,笑容却很快不见踪影,冷漠疏远的气质半点不藏。
边烬明白,沈逆长大了,小时候面容冷酷,现在倒是无事也带着三分笑。
只是那笑意朦朦胧胧,不皦不昧,像障眼法。
两人六年未见,熟稔已散,龃龉还在。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寂。
沈逆游刃有余地再度开口:“我看过大理寺狱的供词,你说你完全不记得近三年在燕落发生的事。”
边烬看着不远处桌面上禅茶香薰炉子。
“是。”
“你的玉璧被人以最残暴的方式损坏,已不可逆。从内脏到骨骼、肌肤,无论是原体还是义体,全都被恶意毁伤。何人害你,也不记得了?”
边烬拥有极其罕见的双S级战斗天赋,却让自己落入这般田地,还一如既往地沉得住气。
沈逆这句诘问控制了,但还是能听出一些火气。
质问落入边烬耳朵里,让她想到大理寺拷问她的狱吏。
肌肤骨肉还未愈合的伤痛,纷纷挤入她的神经。
仿佛回到了大理寺狱中。
过往那些惧怕她,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狱吏小卒,在黑暗的深狱中尽情享受践踏她的乐趣。
边烬眼尾荡起寒意,直视沈逆。
“李渃元倒是换了个手段,让你以情下芳饵。既然已经检查过了,有在我身体里找到你想要的吗?”
这番话坦荡中带着威压,若是换做别人,恐怕已经被她的气魄震慑。
沈逆则不然。
不退反进。
“原来你觉得我在为天子办事。”沈逆的气息蓦地靠近。
洁癖之人恐怕没有喜欢与人亲近的。
以往除了独处时,边烬都会戴着隔绝他人气息的口罩。
此刻,沈逆身上沾着禅茶的清香,还有一种陌生的花香,本是好闻的。
但半生不熟的关系带来的刺激,让边烬洁癖骤然发作,呼吸本能地加快。
若是从前,她自然能从容对抗,顶多只是不喜,尽量远离罢了。
如今重伤未愈,抵抗旁人气息的能力也降至谷底,微微的晕眩感笼罩着意识,让她情不自禁咬住下唇,不愿发出示弱的吟咽。
沈逆:“你觉得,如果我不找个骗得过李渃元的借口,能将你从大理寺狱中捞出来吗?要是我强行破解你的记忆模块,有九成九的把握成功,不过是动点粗而已,不难,但你会死。”
两双眼睛中灼热的目光,在极近的距离下碰撞。
沈逆清晰地看见,边烬眸中紧绷的敌意在听完她所言后,慢慢变软的全过程。
沈逆都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握住了边烬的手臂。
曾经将她捆绑,让她跪在雪地里狠心抽打的女人,此刻居然完全无法挣脱她。
沉默中,沈逆将她放开。
边烬白皙的腕间留下清晰的指痕。
不知她的体质也被改变了,还是以前就是如此,容易留下痕迹。
沈逆戴着手套。
很少人会在自己的居所还戴手套。
边烬意识到,沈逆这是为她而戴。
沈逆还记得她有洁癖的事。
言下之意,也是信她不曾做过卖国求荣之事。
边烬声音缓淡,“抱歉。”
沈逆温润的笑意再次浮上明艳的脸庞,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完全没发生过。
“当年若不是师姐将我捡回双极楼,我早已冻死。以前还怕没机会报恩呢,现在正好是报答的时候。这些日子师姐就在此处安心养伤吧。”
边烬还想说什么,见沈逆转身欲走,便将话压了回去。
“而且。”
沈逆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道,
“师姐对我并无感情,我又如何能以情下芳饵?”
没去看边烬的反应,沈逆彬彬有礼地关上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