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是慈悲
牛二一边牢牢攥着那只依旧在不断用劲的手,一边狠狠瞪着蛇六娘,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蛇六娘抚着之前被划破的云袖,那张美艳的脸上笑意盈盈,娇声道:“二哥这话问得有趣,你不是都瞧见了吗?”说着,她朝地上的尸体努一努嘴,“左右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也不介意再多杀几个。”
牛二从蛇六娘那双看似布满笑意的眸子深处瞧见了寒凛入骨的杀意,纵然是他,也不禁泛起一丝寒意,连忙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蛇六娘打断他的话,唇角的笑意不知何时已是消失不见,只余下冰冷的杀意,“都是留雁楼的杀手,都想杀了长公子。”
“先前是不得已而杀之,如今这三人,对我们已经没有了威胁,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徒增杀孽。”
面对牛二的劝说,蛇六娘眼中只有满满的讽刺,“二哥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变得如此慈悲心肠,张口闭口杀孽。”
“不是慈悲,而是……”
“而是什么?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我们;这一回若不是我们在,长公子早遭了他们毒手,还是说二哥觉得,他们会善心大发地放过长公子?”蛇六娘又一次打断他,且这一回无论语速还是神色都严厉了许多,颇有咄咄逼人之意。
牛二一时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方才有些无奈地道:“我知道你恼恨这些杀手,我又何尝不恼,但这毕竟是岳阳城,王法之地,不可由着性子胡来;你且停手,将这些人交给官府发落。”“官府?”听到这两个字,蛇六娘连声冷笑,“若官府有用,他们就不会光天化日在此行凶;若官府有用,这世间根本就不会有留雁楼!”
不知为何,在说到“留雁楼”三个字时,蛇六娘脸庞有几分狰狞的扭曲,瞧得狗十一一阵哆嗦,他认识蛇六娘也有十来年了,还未见过她这样失控的表情,
见蛇六娘句句争锋相对,丝毫不肯听自己的劝,牛二也不禁怒上心头,恼声道:“总之你不能杀这二人,立刻停手!”
“若我不依,你待如何?”蛇六娘冷言相问,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碰撞,有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四散飞溅!
牛二眯一眯铜铃般的双眼,缓缓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呵。”蛇六娘嗤笑一声,正要出言相讥,只听牛二又道:“我知你素来自视极高,除了过世的老太爷之外,也就服大哥一人;我虽因为年岁痴长,得你唤一声二哥,却从未被你放在眼中,这一点我一直都清楚,所以这些年来,也从未严格管束过你,只要不是太过份,我与虎三还有兔四他们,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拦我?这些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说句死有余辜都是客气了。” 牛二的这番言语令蛇六娘面色稍缓,说出来的话也缓和了几分,不似刚才那般尖锐刺耳。
“若换了荒郊野外,或者你我性命有恙,我绝不拦你,但这里是岳阳。”牛二重重叹了口气,环顾着在远处张望的百姓沉声道:“是江家几代扎根的地方,也是长公子立足之处,你杀了他们,赵知府抓不到你,便会去找长公子的麻烦,到时候你要他怎么办,要江家怎么办?抛弃家业离开岳阳吗?”
“赵老儿他敢!”蛇六娘柳眉倒竖,粉面满布煞气,令人望而生畏。“怎么不敢?”牛二反问,“赵知府确实胆小了一些,但他代表的是朝廷,是整个大梁;你纵是武功再不凡,**天音造谙再高,也不可能与一国为敌!”
这番话牛二说得掷地有声,字字句句皆令人无法反驳,蛇六娘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终化做一片难言的苍白……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甚至是自己,却不能不在乎江行远,确切来说……那是她在这世间唯一在乎的人。
蛇六娘闭一闭美目,抬手打了一个响指,随着这声指响,一直在拼命想要“自杀”的金十九立刻停止了动作,呆呆地站在那里,另一边的金六也是一般模样,犹如两尊泥塑的木偶。
见她听了自己的劝,牛二暗自松了一口气,缓缓放开抓着金十九的手,他环顾了一圈周遭的尸体,对狗十一道:“此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必已传到官府耳中,这会儿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且留在此处,将事情如实告之他们;另外,封了这二人的任督二脉,交给官府处置。”
习武之人的一身内力皆在任督二脉之中运行,一旦被封,内力便无法使用,与普通人无异,自然也就没了威胁。
“好。”狗十一答应一声,先封金十九的任督二脉,毕竟离得近,随即来到金六身前,就在他准备像刚才一样,抬手封脉时,金六一直呆滞的眼眸突然掠过一丝厉色,紧接着脸庞涨红如猪肝,甚至能看到皮肤下一道道血丝。
“不好!”蛇六娘神情大变,她反应极快,立刻屈指成爪,迅速抓向金六咽喉,因为速度太快,几乎能看到残影;但即便如此,依旧晚了一步,金六一掌拍在毫无防备的狗十一胸口,令后者连连后退。
金六一招得势,并未乘胜追击,而是跃身扑向停在道路中间的马车,身在半空时,右手一缩一伸,一柄短刃自袖中滑落于掌心,刀身横过,映照出金六眸底同归于尽的狠厉。
“怎么会这样?”牛二难以置信地问着蛇六娘,那金六明明被**天音控制住,怎么会这样;问归问,动作却是一点不慢,身形急闪,直追金六。
“定是你们刚才阻止,令他恢复了些许神智,强行冲破了我的控制!”蛇六娘也是又气又恼,与牛二一前一后以最快的速度追去,无奈落后太多,在离着还有几步远时,金六已经一掌轰烂那薄薄的车厢门,冲入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