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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世康仍旧不说话,只是拎着剑直直的走向高起潜。
高起潜的两个亲卫立即拔刀阻止,却被张世康的亲卫将刀架到了脖子上。
张世康想起之前看到过的一段话,人是会遇到老虎的,他要吃你,你难道要跟他讲道理吗?
“张大人,莫要胡来!不值得,本官不值得,陛下会生气的!”卢象升也有点焦急的劝阻。
他当然知道张世康是为了自己,才来寻这高起潜眉头的。
卢象升本以为张世康不过是来质问高起潜,顶多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高起潜毕竟是天子派出来的监军,理论上,也只有天子能去问罪。
可他万万没想到,张世康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完全不考虑这样可能造成的后果。
“卢大人,跟这等人不必讲道理。
我说过会为你找回公道,只是,我要用我自己的办法。”
说罢,张世康再不言语,拎着剑就冲向那高起潜。
高起潜都快吓尿了,他虽监军多年,但向来都是锦衣玉食,压根就没锻炼过,身体肥硕的他此时满头大汗。
“张提督,即便咱家有错,那也得皇爷来问询,我为监军,没有皇爷诏令,你岂敢如此?”
“天子剑你可识得?陛下不在,那本提督就代陛下斩你!”说着张世康一剑就往高起潜肚子刺去。
高起潜闪躲之下,那一剑却刺在了他的大腿上,大腿顿时血流如注,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臭味,和某不知名液体的腥骚味儿。
“张大人饶命!张大人……啊——”
张世康又出一剑,高起潜大腿受伤再没躲过去,这一剑正好刺在他的胸口。
世界终于安静了。
“呸!”
张世康朝着高起潜吐了口口水,以压制胸腹间反胃的感觉。
这是他头一回真正的杀人,若是在现代,估计他手脚都会吓软,但此时的他才经历血腥的战场,除了感觉有些恶心的生理反应外,精神上反倒很平静。
卢象升叹了口气,眉宇间充满了担忧。
“唉!张大人如此,杨嗣昌必会着人弹劾,恐怕陛下也会动怒呀!”
虽然大仇得报,但卢象升很担心张世康会因此失去圣眷,这总让他觉得是自己造成的。
“管他呢,弹劾我的人多了去了高起潜算老几,陛下倘若知道这高起潜做下的那些事,恐怕比我都要生气。
卢大人,其他的你别管,不知你心里的那股子气儿可顺了没?”
张世康将剑上的血在高起潜身上的绸缎上抹了抹道。
意思是老子虽然不按常理出牌,但你就说爽不爽吧?
卢象升闻言没有直接回答,他沉吟片刻,走到了张世康的身前,随即拱手弯腰,向张世康深鞠一躬。
张世康吓一跳,卢象升今年都快四十了,又是进士又能打,被这么个传说中的猛人行礼,心里多少会有点不安生,但他还没来得及回礼,就听到卢象升道。
“张大人昨日之言,本官想了一夜,覆巢之下无完卵。
自此之后,本官将竭力助张大人、助陛下。”
卢象升说话时仍旧弓着身子,似乎是感激张世康,也似乎是表达自己的诚意。
事实上他本就高傲,即使是对杨嗣昌,卢象升也从未行过此礼。
但张世康为了他,不仅千里奔袭从京城赶过来相救,而且还为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仅仅只是为了帮他出气,仅仅只是为了让他继续帮助朝廷。
可即便没有这些,即便他仍旧被掣肘,难道就真的不管天下百姓的疾苦吗?他能做到吗?
十年饮冰,热血难凉。
圣人的教诲不允许他,就是心里的忠义也不允许,他做不到呀。
“哈哈哈!这真是本提督这几日来最高兴的事,有卢大人相助,大事可期也!”
张世康闻言哪有不高兴的,刚才心里的愤懑也一扫而空,一边走过去将卢象升扶起来,一边笑着道。
“杀了这高起潜,就是城里的那些军队比较麻烦。
卢大人,那些兵如果知道本提督杀了高起潜,不会过来砍咱们吧?”
虽然知道高起潜不得人心,但毕竟自己杀了这群兵的头头,京营如今却还在城外。
念及此,他突然才有些后怕。
“此事倒好处理,那些兵都是我的兵,他们见了我,必不敢妄动。”卢象升摇了摇头道。
高起潜是宣大监军,可卢象升是宣大总督,高起潜弄权有一套,但带兵却差得很,倘若不是他将这些兵练的军纪严明,高起潜如何能高枕无忧?
说着一行人就直奔赵县军营,卢象升当着赵县军营将领的面,痛陈高起潜的累累罪行,并如实说了此人已被张世康以天子剑伏诛。
那些将领本就是卢象升的部下,闻听此言不仅没有一个为高起潜叫屈的,甚至都很高兴,完全没有一丝质疑,张世康这才放下了心。
京营历经昨日一战,虽然不说伤筋动骨,但毕竟数千人都负着伤,张世康便命令京营在赵县城外扎营休整。
杀了高起潜,这么大的事张世康当然也给崇祯老哥写了封信,将高起潜的罪行一一列举,又出言将卢象升的遭遇说与崇祯老哥听。
两天后,张世康接到了杨嗣昌的问责信,信中他对张世康杀高起潜的事极为震惊,并十分愤慨的表示将向天子弹劾他。
张世康只扫了一眼那信,就直接丢到了火盆里,骂人都不敢直接骂,非要咬文嚼字实在烦人。
他也给杨嗣昌写了封回信,与杨嗣昌的信相比就简单多了,言简意赅到只有八个字。
关你吊事,随便弹劾。
十月十二日这天,赵县突然来了一群中官,宫里传旨,若是一般旨意,顶多就是一个太监和四五个侍卫。
可这次光是中官就来了五六位,侍卫更是足有二十多人,这些人衣着华丽而肃穆,为首的正是司礼监秉笔王承恩。
见到张世康后,王承恩也并未叙闲话,只敢对张世康以温和的眼神表达善意,而后便郑重的从身后的人手里拿过一道金封圣旨来。
“京营提督张世康听旨。”
张世康其实有点懵,搞这么郑重干啥,之前不都是很随意的吗?
但说归说,入乡随俗,他也赶紧行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英国公之子张世康,聪慧卓识,胸有韬略,任京营提督虽仅数月,却使京营上下军纪严明士气如虹,此大才也。
贾庄一战,指挥有度,戮敌过万,俘获虏首岳托,挫败建奴之锐气,此大功也。
建奴荼毒我大明数十载,常以我军马为羔羊,十二年来建奴首逢一挫,扬我国威,教建奴知我中国有人矣。
敕封京营提督张世康为冠军伯,赐铁券,授轻车都尉,赐蟒服一件,赏金三百两。
昭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