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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平侯张拱日眼瞅着宋老三领着百十人奋不顾身的向他冲去,心中惊骇之余当即对周围的部下道:
“阻其攻势,谁杀了贼首,赏银五千两!”
这个赏格不可谓不高,足够一户人家吃用一辈子的了。
周围的卫所兵在徐弘基征召之前,待遇极差,一个个也都苦哈哈的。
若是往常,还不会有人信,但卫所兵也知道如今南军的情况,官老爷们都疯了,那是真给钱。
他们虽然战力不怎么滴,但一听到有这么多赏银,都嗷嗷叫着扑向了宋老三。
于是乎双方兵马虽然都不是精锐,但却在各自首领的鼓动之下,越战越勇,以至于伤亡甚至超过了精锐才能达到的比例,双方愣是没有溃退的迹象。
宋老三这边虽然人少,但正如他所言,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如果不能坚持到北军登陆,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再加上宋老三身先士卒,众人都死战不退。
张拱日这边仗着人多赏银也多,再加上由他亲卫组成的督战队压阵,也都没有退却的。
这种僵持就如同两只菜鸟互啄,啄着啄着互相都急了眼,反倒打出了精锐都不曾有的态势来。
可是宋老三毕竟人少,又一刻多钟后,四千部众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多半带伤。
宋老三自己则已经全身浴血,他的战刀早已不知丢到哪儿去,手里拎着根长枪仍旧带领着部将冲在最前头。
他的侄子宋万里领着督战队逡巡在侧后方,望着浑身是血的叔父,已经泪流满面。
终于,朝廷的运兵船抵近了岸边,最前头的几艘已经开始靠岸。
可是张拱日当然也看到了江边的运兵船,他当即就红了眼睛。
一旦北军成功登陆他必死无疑,情况危急之下,张拱日竟鼓起勇气带头冲上阵前,发起最后的猛攻。
南军卫所兵见隆平侯亲自上阵,顿时士气一振,都跟着张拱日杀向宋老三。
……
“快快!都迅速下船列队!”兵船上的武邑伯郑冲望了一眼滩涂的战事,焦急的催促部下道。
三十多艘运兵船在几艘缯船的护持下相继靠岸,尖底的缯船由于吃水太深并不敢太靠近岸边。
而这三十多艘运兵船,是郑家专门从水师中挑选出的适合内河运输的平底船。
这种船虽然运兵能力远不如大海船,一艘只能运一百八十人,或者战马四十多匹,但胜在吃水较浅。
平底设计使其可以直达浅滩,而不用再以小船转运。
在郑冲的催促之下,第一批六千多人还未列队完毕,眼瞅着宋老三的阵线已崩,他便带着两千多人率先冲入战场。
“京营步军营把总郑冲前来支援,弟兄们辛苦,可先撤回后方休整!”
郑冲抽出战刀来,一边奔着南军冲锋,一边朝着宋万里等人喊道。
由于兵力不足,宋万里作为督战队也早已加入战斗,此时也浑身染了血。
他瞅见郑冲来援,当即就冲着对方跪倒在地。
“郑将军救我叔!他……他被围在里头了!”
郑冲闻言皱了皱眉头,立即将宋万里扶了起来。
“放心,交给我!”
说罢,郑冲便带着两千多部下冲了上去。
京营兵去年跟鞑子都敢硬碰硬,不论是士气还是实力,都远非一般的关内军可比。
加上都明白敌人不过是一群卫所兵,还是江南的卫所兵,一个个嗷嗷叫着声势便压过了南军。
只不到半刻钟功夫,本就强撑着的张拱日就再也支撑不下去。
他望了一眼黄石叽滩涂,看见更多的京营兵在集结、在向他这边冲锋,立即就知道大势已去。
张拱日咬了咬牙,只得命令残部撤退。
可郑冲却并不愿意放过这群人,紧紧咬着张拱日的尾部紧追不舍,一直追出数里,直到瞧见敌人的援军,才下令撤退。
一波交锋,又加上追杀,跟着张拱日逃出生天的人,已经不足一千。
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张世康并未在第一波渡江的队伍里登船。
所有的将领,包括次子团的兄弟,都不同意张世康参与第一波登陆。
以至于,当张世康踏上黄石叽的滩涂上时,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以后了。
但见战场上横七竖八的满是尸首,有宋老三部众的,也有南军卫所兵的,但更多的是宋老三的。
宋老三的残部仅余下千把人,他们个个带伤,士气低落的围拢在一块,呆呆的望着张世康和他的亲卫。
由于这些人没有经过多少操练,虽然都穿着江南士绅援助的普通军服,但脸上难掩农民的底色。
作为曾经的流寇多少,对满身精锐气势的京营兵多少带着畏惧。
张世康皱了皱眉头,一次滩涂登陆战,没想到竟然打的如此惨烈。
他不由得对这群农民兵刮目相看,四千人打的只剩一千多,露出败相,却并未崩溃,即使是边军精锐也不见得能够做到。
这是真正置之死地才能坚持下来的苦战,背水一战,也不过如此了。
他带着数十个亲卫奔着那群人走去,那群农民兵自觉的让开道路,露出人群里头跪倒在地的宋万里。
宋万里抓着叔父的手在哽咽,艳阳之下,两个血人格外的刺眼。
宋老三浑身是血,左脸颊都没了半边,任是华佗在世也是难救了。
他艰难的呼吸着,强撑着没有咽气。
“大元帅!元帅大人求你,救救我叔父!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宋万里不住的给张世康磕头。
他虽然没见过张世康,但看到郑冲都跟在这人后头,便知道那是大元帅。
老家遭灾,他幼年便没了双亲,是叔父将他带大,叔侄二人在河南、山东颠沛流离,不知吃过多少苦。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翻身的机会,谁会想到叔父竟然倒在黎明。
一直以来都是叔父为他遮风挡雨,如今眼瞅着叔父如此,宋万里几近崩溃。
张世康也很失落,但身为兵马元帅,他早在去年与建虏的征战中,就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
兄长为兄弟收尸,父亲为儿子送葬,这在军营里一点不新鲜。
张世康没有理会宋万里,而是走到宋老三身前蹲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温和的询问道:
“宋游击,我是张世康,你可有什么遗言?”
宋老三双眼已经被血污淹没,也不知能否再看清,但听到张世康的声音和询问,他立即变得有些激动。
他强撑着不肯断气,就是在等张世康。
他向这些部下所承诺的抚恤和赏银,并非来自张世康,而是他为了赢得这场战斗自己编造的。
他必须去落实,否则对不起跟着他浴血奋战的弟兄,就是到了下头,也被人戳脊梁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