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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与四川交界,上溪州远郊。
十几匹战马零散的拴在荒野的树上,大部分的战马累的嘴里吐着白沫,仍旧在努力的吞咽豆料。
距离拴马的地方十几步,十几个汉子围坐在一起,他们浑身血污,有的还受着伤。
“闯王,你的伤势当不当紧,要不属下去城里寻个郎中。”一身盔甲的田见秀道。
他自己的胳膊也中了一箭,好在伤口不深暂时没事。
李自成右腿挨了一刀,此时的他仿佛丢了魂儿一样,对右腿的伤视而不见。
七万多弟兄,在湖广半年时间,如今活下来的,就只剩面前的这十几个人,李自成每每想到都心如刀绞。
昨日的一战他最后的一万多精锐也全军覆没,那一万多人不少都是从陕西跟着他一路走来的,全都是过命的情谊。
“秀才,你说……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李自成表情痛苦的问向田见秀,同时也是在问所有人。
是他们的命令,才导致了如今的结局,倘若不去湖广,只在山陕河南一带,他们断不可能被围困。
可李自成的询问岂能是单单因为这个,起事十年了,历经多次战败,唯独这次是败的最惨的一次。
这十年间朝廷有很多次想招抚他,李自成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毕竟朝廷招抚了他,他就是朝廷的官了,他的那些部下,朝廷也自然不会坐视他们被饿死。
那样做或许日子不好过,或许被人瞧不起,但至少还活着。
就像张献忠那样,之前他还总看不起张献忠,可现在至少张献忠的那四万部下都还活着。
尊严和生命,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闯王,咱们没有走错路,是那杨莲花太过无耻。
此人为了赢了咱们,竟然不顾百姓死活,咱们虽然也杀人,但到底是因为活不下去,可他呢?为了自己的官位,其他人都不能活。
咱们只是运气不好。”田见秀低声回道。
他是在李自成刚起事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算是李自成嫡系中的嫡系。
杨嗣昌在湖广四川等地就地征粮,几乎等于强抢了,今年湖广、四川都算是丰年,可今年却死了更多的百姓。
“闯王,兄弟们跟着你,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俺就是死了,也没话说,更何况咱们哥几个不是都还活着吗,闯王何必如此丧气。”
郝摇旗将鞋子里的土甩出来,吐了口唾沫道。
除了这二人外,刘宗敏、李过等将领都没有说话,他们这次败的很惨,不是每个人都像没心没肺的郝摇旗一样不在乎。
刘宗敏的情绪也很低落,拿着个战刀对着一棵树挥砍着,似乎是在发泄着情绪。
李过则掏出一壶酒来,正打算喝一口,却被郝摇旗给抢了去,他连喝骂都没有,厮杀了一天,又奔逃了一夜,人疲惫到了极点。
军师牛金星早就疲惫的睡着了,田见秀本来想喊他起来商量对策,这时从外头走过来一个矮子。
这人三十岁左右,带着斗笠看不清脸,粗短身材,手里拎着根扁担。
“可寻了你们大半天了,原来你们在这儿。”那人嘿嘿笑着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精瘦且黑的脸。
田见秀和李过等人瞬间拔出战刀。
“你是朝廷派来追击我等的吧?真是狂妄!竟敢一个人过来。”郝摇旗拎着刀子就要冲过去砍人。
那矮子赶紧笑道:
“等等,我可不是朝廷的人,我叫宋献策,是来相助尔等的。”
“你?凭什么?”田见秀闻言皱了皱眉头。
“这还用凭什么?你们都败的只剩下这几个人了,正常人,谁会在这时候来投靠你们?”宋献策笑了笑道。
“把刀都收起来吧。”李自成收起无望的思绪,对众人道。
“你从何处来?你也看到了,我等新遇大败,如今已无成事可能。”李自成看了一眼宋献策道,言辞见仍旧充满失落。
“我从哪儿来不重要,李将军,你可是闯王呀!怎可因为一时的失败就没了斗志?”
宋献策也不客气,将手里棍子往旁边一丢,坐在李自成的身边道。
“呵,已然如此,如今朝廷士气正盛,必然会四处搜寻我等,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等容身之所。”
“哈哈哈!叫我说,天下这么大,能去的地方多了去了。
官军又如何?如今四川、湖广、山东、河南乃至江西,都因杨嗣昌的征粮导致民不聊生,这些人上告无门,又即将饿死,尤其是四川最甚。
闯王想想,倘若此时有人能站出来,让他们有饭吃,会发生什么?”宋献策谆谆善诱道。
李自成眼里闪过一丝冷冽,就在刚才,他一直都还在怀疑这宋献策来者不善,实际上他的手一直按在战刀上,只等这人露出破绽,他便会将此人砍杀。
可宋献策的话却如同霹雳一般在李自成的脑海里爆开。
是啊,之前在山陕等地,他起事之所以有人跟随,并非是他有多么卓越的才能,而是当时那些人活不下去了。
今年四川等地丰收,老百姓有了吃食,也正是这个原因,李自成觉得自己没希望了。
可杨嗣昌却在这时送上了助攻,他之前没想到,是因为征粮也才一两个月前的事,真正的粮食危机爆发,正是现在啊!
“四川地形复杂,连条像样的官道都没有,闯王一旦入了四川,就如龙腾大海。
以你的威望,只需高举旗帜、振臂一呼,何愁无人响应?”
宋献策说罢,李过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二叔,侄儿觉得此计可行。”
绝望只是因为没有希望,而并不是因为战败,他们战败了太多次了。
李自成也觉得有戏,他点了点头,脸上的颓丧很快就消散了。
宋献策似乎早料到众人的反应,说罢还从郝摇旗手里要过酒壶喝了口酒。
“不过闯王,造反可不是这么造的,倘若闯王信在下,以后造反咱就得换个法子了。”
宋献策收起笑意,十分认真的盯着李自成道。
李自成当然知道宋献策是在等他的诚意,便回道:
“你觉得当如何呢?”
他造反十几年了,现在突然冒出个人来,要教他造反,若是旁人早生气了,可李自成性格沉稳,他想看看这人到底会说些什么。
“很简单,咱们得有个纲领,或者说口号。”宋献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很快的在地上写起字来。
田见秀趴在宋献策身旁读道:
“吃闯王,喝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