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十月初六,巨鹿贾庄,夜。
皓月当空,四周一片寂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明军大营内燃着火盆,光芒之内,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士卒,厮杀了一整天,他们都疲惫极了。
偶尔传来阵阵哀嚎声,那是伤兵实在忍受不住伤痛,为了不影响其他袍泽休息,卢象升专门将伤兵聚集在军营的角落里。
更多是尸首,他们被一排排摆放在另一个角落,占了军营相当大的地方,由于缺乏布料,这些死去的士兵只以一块两尺见方的白布盖着,以保取他们最后的尊严。
卢象升一个人待在中军大帐内,他身上的盔甲并未脱下,左臂受着伤,右手撑在肋下,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地图。
良久,卢象升长叹了一口气。
已经整整两天了,期间他多次派兵去求援,可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知道高起潜可能是故意的,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今日下午建奴得到孔有德的增援,如今已经将他的大营团团围住,或许明天天一亮,一切就该结束了。
不知怎的,他不仅没有恐惧,心里竟有一丝解脱的意味。
相比于明军大营的萧瑟,不远处的大清军营内就热闹多了,惨叫声也很多,不过大多是女人的声音。
那是女真人从大明关内各城抓获的奴隶,确切的讲,这批女人是今日下午才送到这里的,孔有德因此在军营内很受女真人的夸赞。
扬武大将军、贝勒岳托坐在中军大帐内,他的目光凶狠暴戾,对大帐外发泄兽欲的部下充耳不闻。
为了洗刷上次战斗的耻辱,岳托再三请求,才使得多尔衮给了他攻打巨鹿的机会。
上次与大明作战,仅仅一个时辰竟然使他损失了九百多个勇士,虽然有他轻敌的原因在里头,岳托因此耿耿于怀很久。
要知道大清满洲八旗个个都是猛士,以一当百夸张,以一当十先吓跑的绝对是如绵羊一般的明军。
这些勇士个个悍不畏死,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可不是白说的。
岳托耿耿于怀的一大原因,主要是他们人太少了,任何一个勇士的战死,都是对他们战力的削弱,更何况一次不大的战役就战死了九百多勇士。
岳托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作为满洲镶红旗的旗主,他全军的满洲勇士也不过八千而已。
这次他来巨鹿,除了洗刷耻辱外,就是为自己死去的九百多勇士复仇,而他也早就知道了敌将的名字——卢象升。
为了这次战斗,他早就让哨骑摸清楚了卢象升的底细,满额不过八千,除了他的本部三千余,其余为山西、大同、宣府的边军。
而他单是八旗勇士就有八千,还有一万汉军作为仆从军,虽然知道卢象升这块骨头不好啃,但毕竟是在城外,凭借他八千勇士的悍勇,岳托觉得最多一天,就可以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为此,他决定对卢象升赶尽杀绝,甚至打算剥了他的皮,以祭奠那些战死的勇士。
可是两天过去了,敌军好几次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却每次都能打退他的进攻。
两次冲锋无果之后,他不得不派汉军打起了车轮战。
他瞧不起那些汉人,在他的眼里,汉军就是羊,就是消耗品,只要耗光了敌军的弹药箭矢,他们的死就是值得的。
反正汉人众多,总也死不完就又有新的汉人向他们投降。
一直到今天傍晚,那卢象升已然弹尽粮绝,已经开始与他的汉军短兵相接。
这两天来,岳托其实一直担忧大明会派援军来,为此他光是哨骑就派出去二十几支。
但他想多了,距离此地一百里的大明另一部驻军,对这里的战事充耳不闻。
他营里的汉人军将猜测,当是大明朝廷的内部斗争,岳托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却乐见其成。
敌军无援,他的军营里却来了援军——恭顺王孔有德,这真是天要亡他卢象升。
只待明日天一亮,就是那卢象升的死期,不仅这群汉人要死,巨鹿城的汉人也要陪葬!
“殿下,他们都在外头行乐,末将怕殿下孤寂,专程为殿下送来美女,希望殿下笑纳。”
孔有德在大帐外十分恭敬的行礼,指着身后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女孩略带谄媚的道。
“此女年十四,乃是伪明一宗室家的女子,水嫩着咧,末将没动,专程留给殿下享用。”
孔有德说完,那女孩满脸惊恐,但她的手脚皆被捆缚,嘴里也被塞了麻布,唯有两只眼睛流着清泪。
“你一路行军辛苦,人留下,教外头的人速速回帐,违令者斩,不可误了明日战事。”
岳托表情还算温和,但他的汉语说的极为生硬,孔有德得令后走开,岳托的表情顿时阴狠了下来。
刚才恭顺王叫他殿下,让他极为不满,他因罪被陛下降爵,已经不再是成亲王,也很不喜欢这些谄媚的汉人如此称呼他。
他虽然看不起这些贰臣,但陛下再三要求,让他们不得对汉臣无礼,还说攻略大明要靠他们。
岳托虽然对陛下的话不以为然,但也不敢明着欺压汉臣,更何况明日决战他还指望着这个恭顺王尽心,这样他的八旗勇士就可以少些伤亡。
大帐外头的八旗将领在得了岳托的命令后,很快的提上了裤子回了营帐,那些女子也都被汉军士兵拖走,大帐外头很快安静了下来。
岳托令亲兵放下大帐的帘子,面色阴毒的走向了那被捆缚的女子……
十月初七,晨起。
天气阴霾的很,北风已经开始呼啸,天才刚蒙蒙亮,建奴的大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压了上来。
明军大营内随即传来各级军将迎敌的呼喝声,卢象升已经穿戴好了盔甲,那是一套崭新的明制明光铠,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套盔甲,之前一直不舍得穿。
盔甲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但却得到了很好的保养,每片甲片都被擦拭的铮亮,盔甲内衬则是一套孝衣。
父亲病逝,天子令他夺情,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服丧。
卢象升将头盔戴好出了大帐,翻身上马后,抽出了钢刀就冲向了敌军。
明军士兵见总督大人带伤上阵,一时间士气稍振,困兽犹斗,他们清楚即使投降了也是死路一条。
但敌军实在太多了,伤亡仍在扩大,半个时辰后,明军的阵线已经被压缩到一百步见方,还仍旧在支撑的将士也只剩下不到两千。
卢象升浑身血污,他的头盔已经不见了踪影,左臂中了一刀伤上加伤,右胸和后背、左腿各中了一箭,可他仿佛霸王般仍旧屹立不倒,即使右手已然脱力。
虎大威和杨国柱拼死的冲杀到他的身边,虎大威拉住了卢象升的缰绳,眼里含泪道:
“总督大人,我等殿后,您突围吧!”
卢象升虎目圆睁,他知道自己就算突围也会被处死,望着近在咫尺的敌人道:
“将军死绥,有前无却!”
顿了顿后他又道:
“尔等可留有用之身报效朝廷,我来断后。”
说罢卢象升再次冲向敌阵,虎大威和杨国柱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里的决绝,当即跟随卢象升而去。
又一刻钟后,阴霾却突然散去了。
一轮朝阳从东边升起,将血染的大地映照的格外耀眼。
抱着必死之志的虎大威望着北方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确认了一下脸上涌现狂喜之色,随即冲着卢象升的方向喊道:
“总督大人,你看!”
卢象升将一个敌人斩杀,冲着虎大威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战阵数百步外尘土飞扬,一队骑兵从尘土中杀出。
一员小将一马当先,手里拎着钢刀,直直的冲向了阵线中的汉军八旗,一边冲还大声喊道:
“京营提督帐前游击孙大胜,前来增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