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秀琴就一脸可怜状地看着禾小冬道:“禾局,您都听到了啊,我这,那什么,可都在您一念之间啊。”
“我都还没说你们就堵我的口了?啊?对小张的能力我是早有耳闻,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徐主任、汪秀琴,你们不用像防狼似的防着我。其实啊,有你们这么两位领导开发区,恐怕小张是哪儿都不愿意去吧。”禾小冬说话很会调节气氛,既赞扬了张文定,又恰到好处地暗夸了徐莹和汪秀琴很美,让每个人都听得心里舒服。
禾小冬今天是因为实在抹不过面子所以才答应了汪秀琴的邀请,过来吃这餐饭,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却不料居然出了张文定这么个变数,让他觉得局面就不那么好掌控了。
心里有了这许多计较,禾小冬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也有了点些微的变化,这变化自然逃不过徐莹和汪秀琴的眼睛。两个女人对望一眼,心中明了,今天叫上张文定一起过来,还真是走了一着妙棋哇。
四个人分了两瓶酒之后,徐莹就着酒意和这和谐友好的气氛,在感谢了市交通局对开发区工作的支持之后,说出了今天的目的,要请禾大局长继续指导和支持开发区今后的工作。
禾小冬听到这个话,眼睛就微微一眯,咂巴了一下嘴皮子,双手放在桌上,脸上的表情就由放松变成了凝重,而后又化作为难,唉声叹气道:“徐主任啊,不瞒你说,今年局里的任务相当重,下面几个县的县领导都只差堵我的屋了!你们那条路,我知道对开发区的重要性,我也很想帮忙,可是,啊,这个东西,我这儿真的是爱莫能助啊……其实你们可以问市里要,今年市里有旧城改造工程,有一部分款子就是用来修路的,可以把你们那条毛坯路打个申请嘛。”
徐莹差点没被他这话给憋死,虽然说有些地方修路的钱从旧城改造的工程里走,可我那儿是开发区,要说新城建设那当然没有问题,可跟旧城改造八杆子打不着啊。
“禾局长,市里的路子有多难您比我们清楚。”徐莹摇摇头道,“您知道的,其实我们那段路也不长,就十多公里……路不通,对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也是个不小的障碍,在这方面,小张是深有体会的。”说到这儿,她一扭头就对张文定道,“文定,你把招商引资的时候所遇到的困难向禾局长作个汇报。”
张文定赶紧接话道:“禾局长……”
“情况我都了解。”禾小冬摆摆手打断张文定的话,心里那份郁闷就别提了,老子是交通局长不是招商局长好不好?你招商引资有困难给我汇报个什么劲啊?他心里有火,却又不想被张屠夫记恨上,便压着心里的不舒服道:“今年局里真的是一个钉子一个洞,所有钱都计划好了。啧,开发区也是咱们随江的窗口,于情于理,也确实要搞得体面一点。这样吧,你们自己想办法筹集大头,局里再讨论讨论,看到时候能不能挤一点出来……”
禾小冬这个话说得含糊无比,并没有态度鲜明地说要支持多少,可就算是这种话,也足以让徐莹惊喜了——铁公鸡似的禾大局长居然松口了!
这还真是鬼怕恶人,单位里有个名声极坏的下属,有时候办事也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不管对人对事,果然还是要辨证地看待问题,好与坏不是那么绝对的嘛。
……
因为张文定的加入而使得禾小冬松口,这令徐莹心情大好,当天晚上居然没再拒绝张文定,放他进门了。
张文定进门之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拘束,跟以前一样随意,仿佛最近二人之间没有冷战,而是其中一人出了差才回来似的。
“莹姐,今天晚上,我看禾小冬也很好说话嘛。”张文定将徐莹搂在怀里,感慨了一句。
“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出了大力,用不着你提醒,记着呢。”徐莹冷哼了一声道。
“这都是莹姐你面子大,对这么个大领导,我就算想出力,也使不上劲啊。”张文定笑呵呵地说。
徐莹又冷哼了一声,也不去想他这是真心话还是什么,转而问道:“今天木部长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说让我把修车的单据给她,她给我报了。”张文定实话实说道,“先前我和她的车刮了一下,你应该看到了的啊。”
徐莹当时确实是看到了张文定的车和木槿花的车碰了一下,可她不知道是谁的责任,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她也不细问当时的详情了,看着他道:“你面子挺大的嘛,市委组织部长还给你报销修车费。整个随江,恐怕也就你才有这待遇了。”
猛一听这话,张文定还以为徐莹吃醋了,可紧接着,他又反应过来了,徐莹这是在拐着弯想套他的话,了解一下他跟木槿花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跟徐莹之间虽然已经关系相当亲近了,可是彼此对对方的了解都有如雾里看花,谁都不是很清楚。
他和木槿花之间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可今天晚上的事情很明显的摆在那儿,若不是汪秀琴提到他跟木槿花很熟悉,恐怕禾小冬就不会有那么好说话,而禾小冬不好说话,他今天晚上也就进不了徐莹这屋。
这么一联想,他自然就不可能告诉徐莹实话了,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笑道:“怎么,还吃醋了?木部长都可以做我阿姨了,你这醋吃得也太不靠谱了吧。”
“我也可以做你阿姨了!”徐莹没好气地说,她见张文定不上道,也就明白他不肯多透露什么消息了,心里便很不痛快。
无论是从情人的角度,还是站在领导的立场上,徐莹都希望对张文定的情况能够了解得尽量详细一些,以便更好的掌握他驾驱他。
只是,徐莹深切地知道一点,张文定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掌握的,前不久才看到木槿花在管委会小会议室找张文定谈话,而今天他们就显得关系很亲近的样子,这不得不令她对张文定重新审视一番。
这小子以前还担心新来的市委组织部长会对他不利,现在看来,他似乎又多了一个靠山啊。
而此时的张文定心里跟徐莹想得不一样,他并不认为自己多了个靠山,反而比以前更加担心。
他想到武玲和武云那欲说还休的话,再想两车发生刮擦之后木槿花的怪异表现,心里就怎么也安宁不下来。
他对自己的情况是相当明白的,自己和木槿花无亲无故的,她作为有实权的堂堂副厅级领导,仅仅因为公事见过自己一面就能够记住自己,并且还对自己那么客气。这事儿是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
他觉得,今天木槿花的所言所行,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木大部长老早就注意他了!
一个人超出常理地注意另一个人,若不是爱,那便是恨。张文定不觉得木槿花有关爱自己的理由,那么,便只能是恨了。
一想到这个,他撞墙的心都有,糊里糊涂就被组织部长给记恨上了,以后还怎么进步啊?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张文定对武贤齐提拔不提拔他没抱什么希望,他只是记着武玲的承诺,他也相信武玲有那个能力。可是,在能够自己做出成绩得到提拔的前提下,他更愿意把武玲的承诺留起来,以待后用。
最大的人情要留到最需要的时候用,最好的助力要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才能取得最理想的效果。
这个道理,张文定是相当明白的。所以,他希望先自己尽力去争取,凭自己能力取得的成就,跟别人施舍的,那种感觉真的差别太大了。
然而想凭自己的能力在这讲背景论资格的官场中奋斗,被管帽子的组织部长记恨上了,那真的是个相当杯具的事情。虽然说县管不如现管,张文定是开发区的干部,升迁任用都是开发区党工委的事情,但他在开发区最多也只能升到副科级,等开发区升级后也就是个正科到头了,想再往上,市委组织部那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就算是开发区的副科,从程序上说起来,也还是要从市委组织部过手续呢。
唉,木部长啊木部长,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了你啊?我这眼看着就要上正科了,你不会马上就要出手在这事情上卡我的脖子吧?
木槿花现在还是新官上任,管的是组织部这一亩三分地,开发区的升级跟她关系不大,最多只是在机构升级的时候让开发区各级干部搭顺风车提级别的时候走走过场。别说卡张文定的脖子,她到现在都还没注意到这个事情呢——组织部长新上任,那事情真不是一般的多,千头万绪需要她去理清楚。
并且,木槿花还是从纪委过来的,并非老组工,干这个组织部长对她来说,既是一次难得的机遇,也是一次很有难度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