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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经纬说得这么直白,张文定也不再客气,直接道:“安青……政府班子要小调整了?”
“暂时没调整。”邓经纬摆摆手,两眼翻了翻,道:“不过,县政府空出个位子来了。熊浩死了,在车里没开车窗,闷死的。”
“嗯?熊浩?”张文定愣了一下,他对安青县的领导们并不熟,所以不知道熊浩是谁,想必应该是个副县长吧。
“副县长,分管交通城建这些肥缺。”邓经纬怪异地一笑,换了种语气道,“熊县长是个好领导啊,干工作很拼命,晚上都不休息……昨天半夜里,他跟交通局一位女干部在车里连夜讨论工作,为了节省汽油,再热也舍不得开空调,脱光衣服继续谈……”
张文定听得目瞪口呆,以前在网上看到过几次这样的事情,没想到,随江也能出这种玩车震却被闷死了的极品干部!
“日啊!”张文定情不自禁地吐出这两个平时基本上不可能会说的字,便没了别的话。
至于说汽车车窗关紧之后人在里面是不是真的会被闷死,他对这方面那是一点都了解,当然也谈不上怀疑。不过,邓经纬是这么说的,想必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至于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熊浩还真是个风流鬼,打炮爽死了还他妈的因公牺牲!他这辈子也算值了!”邓经纬一脸不爽地说,“妈的,害得我们半夜里爬起来开常委会,姚老板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今天上午应该已经报到市里了。”
邓经纬嘴里的姚老板,张文定是听说过的,不过他也没太关心。
上个月的时候,安青县的书记顾亚洲年龄还没到点,不知道是得罪了谁,直接病退,然后省里马上往下派了个县委书记,姓姚名雷,高配随江市委常委,看来,也是个摘桃子的能手啊——安青县马上就要撤县建市了,这功劳,新来的姚书记享受得那叫一个轻松。
那段时间,张文定身在旅游局,为紫霞山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都没心思去关心那些事情。
不过现在嘛,他就觉得,自己那种只顾埋头苦干自己工作的方法,还是相当有弊病的,身在官场,还是要随时了解一下身边的各种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埋头拉车之时,也要记得抬头看路,要不然会拉错地方的。
去安青县,张文定觉得,对他来讲,其实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最迟到明年年初,安青县就会改为安青市。虽然级别不变,还是县级市,但城市形象一下就提升了不少,况且,安青县成了安青市之后,其影响力也将会幅射到周边几个县,其中有两个县还不是随江市的。
这种环境,很考验执政者的能力,但也容易出大成绩。要不然的话,安青县新任的县委书记也不会高配随江市委常委了。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试探道:“熊浩……发生意外了,你们县委不准备向市委推荐个把人选?”
邓经纬就笑了起来:“嘿嘿,县委当然会推荐,不过,这事儿太突然了,一个时候要找到那么合适的人选,不容易啊。”
安青县委内部还有不同意见呢,估计姚雷由于到安青县的时间太短,而县长姜慈在安青县经营有术,姚雷虽然戴着一顶市委常委的帽子,但在短时间之内,对县委常委会的掌控力度还是不怎么样。
所以,合适的人选,不那么容易找到。
张文定虽然没有过主政一方的经历,可他从开发区一路走来,权力斗争见识过也亲历过,猜也能够把安青县一帮子领导们的心思给猜个**不离十。
在安青县内,对于熊浩空出来的位置,别的常委们肯定不会惦记,应该只会成为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比力气的战场,而一众常委,要么摇旗呐喊,要么骑墙观战,绝对不会赤膊上阵在这两位面前露肌肉的。
这么一来,县委书记姚雷和县长姜慈之间肯定没那么容易达成一致,那就给了他张文定机会!
要不然的话,安青县委真要报上来了一个副县长的人选,随江市委还真不好不答应——姚雷可是省里派下来的人,而且还是随江的市委常委,上任初始报上去一个无关紧要的副县长位置都被随江市委否决了,那以后姚雷的工作如何开展?
所以说,张文定想要去安青县当副县长,那就得赶紧行动,赶在安青县委还没上报人选之前,市委就把人给派下去!
不得不说,张文定的分析确实是相当接近现实的。
姚雷到安青县当书记还不足一个月时间,所以尽管他是市委常委,也没法做到一手掌握县委常委会。现在县政府方面闹了这么一个大笑话,那他如果还不知道趁机扶一个自己人上去,绝对会让全县的领导干部们看扁的。
至于姜慈呢,他在安青县干了七年,县长任上也有四年了,原以为书记病退之后自己有望入主县委的,却不料省里居然直接空降了个人过来,还戴着顶市委常委的帽子,这让他心里无限憋屈。
可是再憋屈也得忍着,毕竟人家是县委书记,是班长,还他妈是市委常委!
不过,姜慈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姚雷顶了个市委常委的帽子又如何?从省里下来的又如何?没几把刷子,老子让你从哪儿回哪儿去。
在安青这一亩三分地,裴某人这次要是被你给压了一头,那以后你还不骑我在头上拉屎拉尿啊!
这两位都存了心要在这一仗上力压对方,这关系到面子,关系各自跟随者的人心,关系到观望者的投靠与否。这一战,注定了激烈,注定了不可妥协。
考虑了有十来秒,张文定举起杯,道:“班长,来,我敬你一杯,下午还要上班,咱们晚上接着喝……”
邓经纬笑了,他看出了张文定内心的激动,知道这小子按捺不住了,应该会马上跑去找木部长,他很痛快地点头,说晚上再喝个痛快。
他在安青县,虽然挂了个县委常委的名号,可实职却是巨木镇的党委书记,对于县里面的勾心斗角一般都不会参与,主要是不好参与。
他跟县长不是一路人,与老书记也只是有些情份,但不浓——老书记让他顺利接班从镇长到镇党委书记,却又在他高配县委常委的时候卡了一手。
现在新书记下来,邓经纬却没急着去投靠,新书记要没表现出一点手段来,他是不会轻易下注的。
就算是新书记表现出能够在安青站稳脚的现象了,他也不急,他希望自己的份量能够再重一些。
只要把张文定也拉到安青县来,以他和张文定的关系,再加上张文定的惹事能力,就算是他没靠向任何一方,恐怕县委书记和县长在想打他主意的时候,也会好好考虑考虑吧?
……
这会儿是中午,木槿花没在办公室,张文定也没去市委,只是边开车边给木槿花打电话,用的借口自然还是想跟着领导混餐中饭吃。
木槿花没让他如愿,却也很给面子地叫他有事就说。
张文定这才想到自己有点过份了,上午才跟领导汇报过工作,中午还想见面,真以为市委组织部长是他们家的了。收敛了一下心神,他就把熊浩的事情简单说了说,也透露了自己想去安青的意思。
木槿花听完之后,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留给张文定满脑门子官司,心里七上八下的。
下午一上班,随江市委就上午安青县报上来的副县长熊浩因公殉职一事召开临时常委会。
会上,由安青县委书记姚雷向众常委作了个情况说明,坐在会议室的常委们都有不同的渠道知道熊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大家都不会说出来,那也太不光彩了。安青县委觉得丢人,随江市委也觉得丢人。
所以,大家就都认同了因公牺牲,算是定性了。
这个事情定性之后,木槿花就抛出了个话题:“熊浩同志的意外,我这心里呀,真的不好受。”说着,她还眨了眨眼睛,可演技似乎差了点火候,没把眼泪眨出来,只好接着又说,“啊,心里再不好受,工作还是要干。现在安青正处在撤县建市的关键时刻,各方面工作都不轻松,人员紧张啊。啊,熊浩同志累得倒下了,这是安青的损失,也是随江的损失……我们不能让这种损失再次发生呀,我有想法,就着这个会,干脆咱们讨论一下,尽快把安青县政府班子充实起来!”
木槿花这个话一说出来,众人就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有人就心里不爽了,就算你是组织部长,可人家昨天晚上才死个副县长,你今天就想安插人了,这吃相,也太他妈的难看点了吧?
不过,不爽归不爽,却暂时都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把目光从木槿花脸上移到了姚雷脸上,想看姚雷如何应对。
毕竟,姚雷是市委常委,又是安青县的县委书记,木槿花这一手虽说占了大义,可也有点从姚雷手中夺食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