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冲过来都不可怕,就怕他们一起扔石头,好在县政府里面外面还都不容易找到砖头石块之类的东西。
魏本雄是那些人重点关注的对象,所以被打倒在了地上,鼻血都流出来了,脸颊、额头、眼角都伤了。他身边的两个人也挨了打,但比他看上去要轻,倒是两个警察最轻松。
“保卫科是干什么吃的?老主任,你怎么样了?”张文定眼见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政府里居然还没人跑过来,顿时哼了一声,关心了魏本雄一句,然后又冲着那两个跟着魏本雄的人喝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扶魏县长起来,打120,赶紧送医院!”
那两人一个是办公室副主任姜育杰,一个是魏本雄的通迅员史五金,史五金上午没资格参加会议,所以不认识张文定,被这么一个年轻人吼了一通,也没管刚才自己几个人还是被人家救的,一股子邪火就要冲着张文定冒出来,但姜育杰却马上开口了:“是,是。谢谢张县长,谢谢张县长。”
说着这话,他就弯下去扶魏本雄,嘴里关切道:“魏县长,魏县长……”
姜育杰今天上午没在单位,没参加会议,所以没见过张文定,但他以前跟着魏本雄、邓经纬一起和张文定吃过饭,也听说过张文定不少事迹,但由于只见过一面,刚才他还真没认出来,可是张文定喊了魏本雄一声老领导,再加上张文定所流露出来的那种领导威严,让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当初一起吃饭的时候,张文定还以为姜育杰是魏本雄的秘书呢。
魏本雄这时候能够听到别人说话,他自己也可以说话,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说话呢?甚至连眼睛都没睁,直接躺在地上装死了。
史五金听得心里一颤,背上冷汗就冒了出来了,面前这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并且还相当能打的年轻人就是今天才到的那个副县长张文定?
他蹲下身帮忙,还感激地看了姜育杰一眼,要不是姜主任,自己今天可就要闯大祸了啊。
一辆辆警车已经开了过来,这是县公安局的警力赶到了。而县政府里,也终于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情形又一度紧张了起来,可却并未发生冲突,只是外围的那些人突然拔腿就跑,生怕跑慢了会被警察抓了去。
有一个人跑,便会有更多的人跑,最终所有人都想跑,但赶过来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可也还是拦下了几个人,再加上躺在地上的十多个人,够了。
看着那些人跑的时候,张文定依旧站着,没有移动一步。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魏本雄,至于别的,他不想多管。
县公安局这次出警,是由副局长胡山月带队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却谁又能想到那些人动手的速度更快呢?
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魏本雄,胡山月额头上就冒汗了。
魏本雄不是县委常委,也不分管公安局,可是人家毕竟是副县长,是县领导,却在县政府大门口被打成这样,他这个公安局的副局长,责任可就大了去了。
县政府里走出来的一群人,县长姜慈正在其中,他一到来,没管别的,先蹲下来,一脸关切地轻声叫着:“老魏、老魏。”
魏本雄这时候自然不好再装,但话却也是不肯说的,只是做出很努力的样子睁了睁眼睛,都只睁开一半,复又闭上。
姜慈不知道魏本雄是在装,眼见他一脸的血,额头眼角都是伤,以为伤得有多重,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抬头吼了一句:“救护车呢?”
边上自然有人应着打过电话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姜慈又安慰了魏本雄两句,然后站起身,目光阴冷地看着公安局副局长胡山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公安局是干什么吃的?啊?这么多人聚众冲击国家机关,意图谋害政府领导,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一群饭桶,干不好就趁早滚蛋,浪费国家粮食!”
张文定听得目瞪口呆,这位县长大人说话,可真够有个性的啊。
县里的领导说话,果然如同传说中那般粗犷豪迈。而且,还相当威武。一句话就给这次的事件给定了性——聚众冲击国家机关,意图谋害政府领导!
姜慈在发火,边上没一个人敢说话,公安局一帮子人羞愧不已,谁也不敢解释什么,乖乖地挨训。
张文定深深地体会到了姜慈这位县长大人的权威之盛,这些警察,恐怕就算是面对着市局局长孙坤的时候,也不见得有这么乖吧?
一通火发了出来,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就过来了——分管着卫生部门的副县长被打了,医院方面来得相当积极,当然了,这也跟县人民医院离县政府不远有关。
姜慈就作出指示,由办公室副主任,也就是他的秘书黄木岗陪着魏本雄去医院,责令公安局对这起恶**件展开调查,依法严办!
人群散去,被抓的人中有人说要去医院,却没人理会,塞进几台车里,呼啸而去。现场还留下了二十个警察,以防再出现此类情况。
……
急救车刚离开县政府,魏本雄就睁开了眼睛。当然,是很困难地睁开,然后用更困难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吐出了几个字:“文定……同志……”
跟上了车的黄木岗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马上把头勾下了一点,道:“魏县长,您放心,张县长没事,公安局的同志们都过来了。”
“哦……”魏本雄眼睛就又闭上了,继续装出一幅马上就要掉气的模样,不再说话了。
今天他可谓是面子丢尽了,但同时,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医院里躲一躲这个麻烦事。虽然不一定完全躲得掉,但至少,经过了这么一闹,以后解决起来,应该会容易一些了。唔,这时候,姜慈是在训人呢还是会召集副手们开个会?
姜慈没训人也没忙着开会,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当然,他还叫上了张文定——仅仅只是张文定。
到了办公室坐下之后,姜慈没急着说话,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张文定,心里在翻江倒海——最近是不是政府这边的风水出问题了?先是熊浩死得那么丢人现眼,现在一个副县长差点被群众打死,另一个县副长又动手打趴下了十几个群众。
这他妈的还像县政府吗?
姜慈卯足了劲要趁着县委书记姚雷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的机会多抓些权力在手中,他明白这个新书记可不像老书记那么好对付,毕竟人家还头上还有一顶市委常委的帽子呢。只要姚雷在县里站住了脚,然后稍一动作,他这个县长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别说插手人事问题,就是政府这一亩三分地能不能完全守住都是个问题。
所以,他才想在这个时候多争取一些,多安排一些。
可是,政府方面接二连三地出事,县委那边想有所动作,可就有理由有借口了。啧,还不知道姚雷会拿这个事情怎么作文章呢。
偏偏姜慈还不能把张文定怎么样,因为张文定是救人,救的是一个副县长,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那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还有监控可以调出来看的。
最要命的是,魏本雄是张文定的老领导,光看张文定那么强悍地冲进去救人这个举动,姜慈就觉得,魏本雄和张文定之间的革命情谊还是相当深厚的。
现在张文定可以算是魏本雄的救命恩人了,如果他这里批评了张文定,那可就是把魏本雄给得罪了——哦,你姓姜的认为张文定不该救我,难不成是想让我姓魏的被人打死?
现在姜慈还要跟姚雷争权呢,怎么也不会蠢到让政府内部出现不团结的因素。
这个张文定年轻冲动得很啊,谁知道他一旦恼羞成怒了会做出什么来?一百多人,他居然有胆子单枪匹马冲进去!
想到这个,姜慈就头痛不已。
沉吟了一会儿,姜慈对张文定表扬也不是,批评也不是,只能无奈地关心了一句:“文定同志,你身上,没伤着哪儿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谢谢县长关心,我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张文定回答得相当平和,紧接着又话锋一转,道,“也不知道魏县长情况怎么样了,都怪我,要是,只要再早半分钟,不,十秒钟,魏县长都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唉,都怪我啊……”
姜慈的心就狠狠抽了一下,靠,这小子还真不含糊啊,你身为领导干部动手打人了,老子都忍着没批评你,你倒好,居然还要求表扬来了?
姜县长很生气,可这气却没处可发,他只要对张文定今天的行动表示出些微的不满,那就会被别人理解成他巴不得魏本雄让人给打死!
强忍着一肚子怨气,姜慈脸上丝毫都没表露出来,反而安慰道:“这个也不怪你,啊,哪个想得到他们那么大的胆子?文定同志,基层工作不好做啊,你现在应该有所体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