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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用过饭后,将军说,「你与我第一日住的那地方,是我友人谢毕的府上,我听说他府里有位名医,我去与他说一声,将人请过来,替你和老太太把身子都瞧瞧。」
谢毕是礼部侍郎,我没料想那日竟是睡在了他府上。
将军说他救我那日其实已经回城两天,是圣上悄悄将他召回城的。
至于什么原因,那是官家的事,将军没与我细说。
只是说圣上与他聊完公事,便提到了少爷与少夫人的婚事。
因时间紧迫,便让将军去礼部侍郎的府上商议进程。
不知为何,将军竟不大爱回自己家。
在那里蹭了两夜,后头因救了我,又多蹭了一夜。
想起那日的事,我不免脸红。
将军伏在我耳边说。
「你等我回来。」
他人走后,我傻呆着半天。
突然有丫头来回话,说小姐来找我玩。
大热天的,小姐手里举着吃了一半的芙蓉酥来到我房里。
「遇知,这芙蓉酥是嫂嫂送给我的,太好吃了,可惜只有六块,我还想去跟嫂嫂要些,但又不好意思自己去,他们都说你是父亲和哥哥最喜欢的丫头,既然这样,嫂嫂一定也喜欢你,你就陪本小姐走一遭吧。」
我吓得差点上去捂她的嘴。
「小姐,奴婢就是个普通的婢子,并不得将军和少爷的喜欢,小姐可莫要在少夫人跟前乱说。」
小姐似懂非懂,「好呀,我记得了。」
说罢便来拉我的手,一起到了少爷房里。
少爷房里填了几个丫头,其中两个是少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长得漂亮,人瞅着也机灵。
余下的皆是老太太从自己那头拨过来的。
至于原来夫人给少爷选的那两个丑丫头,据说让老太太给调去烧火了。
小姐同我一起到了少爷房中。
少爷没在。
小姐便问少夫人。
「我哥哥呢?」
少夫人说少爷去了书房。
小姐撅起了小嘴,「太可惜了,我把父亲和哥哥最喜欢的丫头带过来,想着让他瞅一瞅,他还不在。」
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少夫人面前。
「少夫人,小姐是开玩笑的。奴婢从未在少爷跟前侍俸过,话都不曾说过一句,别提少爷喜欢奴婢了。」
少夫人招招手,将小姐招到她身边去坐着,并未让我起身。
「小妹,这就是府里传言能让人安眠的那个遇知姑娘?」
小姐点点头,「是呀,我听说哥哥从前房里也有一个,呆了两天便跑了,后来父亲从外头把遇知带了回来,那些仆妇们都说,媚方与遇知长得一模一样,遇知或许就是媚方。」
我跪着申辩道,「少夫人,奴婢是遇知,不是什么媚方。」
少夫人挥手朝我扔了个茶杯。
茶杯打在我额头上。
顿时流了血。
「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一脸的狐媚子相!裴家三代皇商,到了裴将军这一辈,好不容易出了他这么一员武将。裴家倍感珍惜,裴将军也极其自律,他一直清名在外,没想到遇上你便转了性。
「我听说打从将军救了你那日起,便想将你收在房里,还是因为府里赶着办我和少爷的亲事,才将这事给耽误了。
「现下我们才成亲,你便不顾在佛堂清修的母亲,直接登堂入室了。你以为父亲宠着你,你就可以这么跟我说话了?」
言罢,少夫人让那两个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将我拉了出去。
外头日头正盛。
将青砖都给晒白了。
我被罚跪在那里,听着小姐与少夫人在里面说说笑笑。
可从始至终。
小姐没提过一句,她想来跟少夫人要芙蓉酥。
我被晒得嘴上起了皮。
快跪不住了。
少爷从书房出来时,看了我一眼。
问是怎么回事。
屋里的小姐冲出来,「哥哥,满院都知道了,这个遇知今天被父亲抬了通房丫头,才不过是个通房,便不知天高地厚了,陪我来找嫂嫂玩时,便出言不逊。哥哥你说,这丫头是不是该罚。」
听闻我成了将军的通房。
少爷脸上满是鄙夷。
「该罚是该罚,只是这等肮脏的奴才,罚跪在门口,没得让人倒胃口。怎地不去院子当中跪?」
少爷才说完,丫头们便将我扯到了院子正中。
门口虽热,可还有四周的树送来点荫凉的风。
院子正中无遮无挡。
我整个人暴晒在日头下。
没一会儿脸便晒得疼了起来。
我只觉得自己露在衣服外头的肉都快烤焦了,若是洒上点盐巴,便可以直接吃了。
我从浑身发热,渐渐地开始发冷。
眼前也开始一阵阵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
小姐跑了出来为。
她到了我身边,阴毒地看着我。
「贱婢,要不是你,母亲怎么会被父亲送去佛堂,连哥哥成亲后第一顿饭都与我在一桌吃不上。母亲那边在佛堂吃素,你却进到父亲的房里去吃肉!今天就让你明白明白,不知好歹的下场!」
她的脸在我面前放大又缩小。
声音像是从瓮里发出的。
我终是想起。
小姐在早饭后,便去了佛堂,说要陪夫人去听经。
一定是夫人跟她说了什么,支使她来害我。
将军去了谢家,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我就这么晒着,不等他回来,便会晒得没命。
他救得了我一次,救不了我第二次。
我想哭。
但大约是全身的水都被日头蒸干了,根本没有眼泪。
不久。
我眼前一黑。
一头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