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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周予他们开设的龙行商会,又或者是伦敦的武馆和医馆,都是所有C13兄弟共同的资产,并非他周予一人,他只是大家推举出来的领袖,代为管理罢了。
但李希龄哪会相信他的鬼话,只当是这小滑头的推脱之词。
“不急不急,距离华人工会选举还有小半年时间,现在就要过春节了,怎么的也得先把年过好,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之后如果在生意上、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当然,我更希望你们年轻人没事了多聚聚,多聊聊,说不定还能发现对方的优点呢。”
周予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呵呵笑着敷衍过去,但心底里却打定主意跟那位二世祖大小姐划清界限,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当然,他觉得对方和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或许是在酒水的推动下,现场众人之间的关系慢慢融洽了起来,就算是虚假的融洽,起码也比一开始的诸多防备要好了很多。
徐晓燕经过最初的紧张期逐渐放开,用一条手臂揽住李招弟的肩膀就要和她碰杯。
扎着道士发髻的雷九喝到满脸通红似乎还不过瘾,嚷嚷着叫老爷子再拿一坛女儿红出来,却被拒绝了,当然其他好酒管饱管够。
长相普通的素鸭和一身儒雅气质的陈杰来推杯换盏,一直在咬耳朵,不知说什么高兴的事。
白人法官福斯特跟周予有不少共同话题,他惊讶于这位年轻人见识之广,知识储备之深,两人在聊到一些地理历史问题时他总是会禁不住发出惊呼。
然而这一桌人里似乎只有廖白桦抽离事外,他一会儿跟雷九呛呛两声,一会儿又和徐晓燕呛呛两声,时不时还朝素鸭的方向撇去几个嫌弃的白眼。
如果让现场所有人投票,他一定会成为今天最不受欢迎的那个人。
看到现场都吃的差不多了,年事已高的李希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倦色,他拍了拍周予的手说:
“小友,我和你说的事情回去放在心上考虑考虑,今日有些乏了,我会让人把你们送回去的。”
“老爷子,您是该休息休息了,送就不必了,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在唐人街里逛逛,自来了纽约还没有时间好好看看它。”
“也好,就让阿弟带着你去,有她陪着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老爷子了,您快休息吧。”
李希龄招了招手,他那似乎永远不离身的两名保镖会意走了过来,将老爷子搀扶起。
“诸位,我老人家精力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先下席了,你们继续吃,继续喝,酒水饭菜全都管够,阿胜。”
老爷子喊了一声,先前与廖白桦谈判过一次但失败的李胜急忙从角落里小跑着凑了过来。
“爹,您说,我听着呢。”
“帮我招呼好贵客们,吃完喝完了送一送,还有,这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吧?大家看商量着把街道清扫清扫装点一下,也有个新年的气氛。”
“好的,爹。”
看到主人家要离席,在座的各位甭管愿不愿意,包括廖白桦在内都起身相送。
“会长大人您走好,注意身体啊,以后像这种场面让下面人应付就行了,没必要亲自出面。”
一身白色长衫的陈杰来更是牵着老人的手,将其送至内堂入口,嘘寒问暖比人家儿子还要操心。
“好啦好啦,不用送我,我这进屋倒头就睡,你们继续吃,继续喝啊。”
众人看到李希龄消失在内堂的拐角处,原本已经热闹起来的气氛仿佛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凉水,彻底熄灭了。
廖白桦沉着一张脸,将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抬手就把筷子丢到圆桌中央,筷子一路翻滚,将那些碗碟撞的叮当乱响,菜汁飞溅。
四姓堂的徐晓燕看他这个样脸色也阴沉了下去,不耐烦道:“廖白桦,你甩脸子给谁看呢?会长刚走你就认不清自己是老几了?”
廖白桦眼睛一瞪,指着徐晓燕道:“臭娘们儿,别以为老爷子把你捧上四姓堂堂主位子自己就真能跟我平起平坐了,老子要灭你易如反掌!识相的就把你的臭嘴闭上!”
“你......!”
徐晓燕没想到这廖白桦当着这么多大佬的面竟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当下竟气的说不出话来。
的确,她的确是受了李希龄的帮助才坐稳四姓堂堂主这个位置,但再怎么说这里面也有她自己的努力,可对方却将她说成了一无是处趋炎附势的小人。
徐晓燕脸颊一下红到了耳朵根,站起身抓起面前一杯酒就泼了过去。
“哎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坐在两人中间的天师帮雷九遭了无妄之灾,徐晓燕那杯酒泼的力度不够,全都洒在他的身上。
“哎哟,不管怎么说咱都是各堂口的话事人,有头有脸的人物,别让那些小辈外人看了笑话。”
他这话无疑是在暗指周予了。
而那位身材相貌都不出众的素鸭,已经起身远离了饭桌,仿佛生怕廖白桦掀桌子似的。
周予见状也不和这些人打招呼,只跟他身旁的福斯特握了握手道:“福斯特先生,有机会去我那里咱们边喝咖啡边聊,我那里比这里清静多了。”
“好的,没有问题,这个样子饭也吃不下去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沃伦福斯特伸手从一旁的衣帽架上取下一件外套以及礼帽,穿戴整齐,并没有理会其余几人的剑拔弩张,他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能够压制住这些各堂口大佬的也只有李老爷子了。
周予和沃伦福斯特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边走边聊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而李招弟在将老爷子送进内堂走出来后,这才看见周予的背影已经到了门外。
她紧跑两步赶了过去,高声喊道:“喂,等等我,没有我陪着怕你们逛不了五分钟就会出事。”
周予回头望去,只见李招弟披了一件羊毛外搭衫,手里拎着一个精巧的手包,脖子上还挂着厚厚的不知什么动物皮毛的围巾。
“大小姐,我们自己逛就行了,可不敢劳您大驾。”
“哼,你以为本小姐愿意陪你们呀?要不是我爷说的我才不稀罕!”
周予和福斯特法官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一个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走出和记茶楼,周予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分开,就听身后的大厅里传来乒乒乓乓碗碟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那位气质冰冷高贵的四姓堂堂主徐晓燕,踩着急促的步伐冲出茶馆大门。
此刻的她发髻散落发簪也不知掉到了何处,那条高开叉旗袍肩膀处也被撕扯掉大块的布料,极为狼狈。
她一边走一边骂,门外等待着他的四姓堂门生急忙迎了上来,将她簇拥在人群里。
在她身后,脸上如猫抓般多出数到血痕的廖白桦不依不饶的追出来,手里还拎着根椅子腿朝人群掷去,而他这么一动手,原本平静的街道呼啦一下涌出了二十多人,似乎都是永联社的。
徐晓燕气愤转身,指着廖白桦道:“你是今天就要在这和记门口跟我火并吗?我们四姓堂可不怕你!”
徐晓燕说完,廖白桦正待开口,一旁的周予眉头微蹙,抬手将自己身边的洪阿鬼和李招弟,还有那位福斯特法官向后拽着退出一步。
几乎同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砰”的一声枪响。
徐晓燕双目圆睁,眼底深处尽是不可思议。
她抖动了两下,抬手指向廖白桦。
“你......你敢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