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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又是一声巨响,第二发炮弹落在了他们较远的位置,明显是打偏了。
周予综合两发炮弹之间间隔的时间以及射击的精准度,得出判断,隐藏在上方的敌人人数应该不多,大概率是刚刚那些尸体中得以保存下来的德军残部。
穆德柱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周予连踢带拽才让其开始向前爬动。
而刘半仙和狗娃的速度则要比大个子快很多,前者对于逃命很有一套自己的理解,后者目标小年纪也小,敏捷性都远超大部分成人。
在山坡上开完两炮之后,大部分的劳工已经在周予的指挥下贴着山坡分散向上攀爬。
当炮击声停止,取而代之的则是零星的步枪声音。
由于劳工们贴着山坡分散行动,并不在炮击的范围内,而步枪也很难击中他们。
周予等人见对方的枪声并不密集,便刻意分成了左右两侧同时向上攀爬。
周予还时不时用手枪向上盲点,对敌人制造压力。
终于,众人来到了山腰位置,这里的尸体明显已经比山脚下要少得多,而且多数都是英军的尸体。
周予在匍匐向上继续爬行的过程里,还从一位军官模样的家伙怀里又搜出一包卷烟,他现在可是有四包卷烟了,这在战场阵地上甚至比四根金条还要管用。
“周先生,我能看到他们了!他们的大炮被那些树枝覆盖藏在里面,枪也是从树丛里伸出来的!怪不得我们之前没有发现。”
狗娃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而此刻周予也已经看清楚,相隔二十多米外的敌人火力点。
这处高地火力点下方在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攻防战,而结果很明显英军的冲击被打散了,没能夺下敌人的制高点,但却有效的杀生了对方的有生力量。
此时上面德军明显人手不足,还很有可能人人带伤,这也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机会、
“算命的,狗娃,铜锁,老张,德柱,你们几个手上都有枪,一会儿我说开枪你们就朝着那个方向扣动扳机!我不需要你们能打中敌人,只需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就行了,我从侧面绕过去,让他们尝尝手榴弹的厉害!”
周予掏出刚刚在下方尸体堆里捡来的手榴弹晃了晃。
被他喊到名字的几人身上都带着手枪,并且知晓大致的用法,当下忙不迭的点头,从腰间掏出手枪,瞄准上方用树枝掩盖大炮的位置。
在对方又一轮射击更换弹药的间歇中,周予右手一挥喊道:“开枪!”
拿着手枪的几人顿时一个个按照先前他们学的那样扣动扳机,然而从来没有开过枪的他们也没法很好的控制枪械后坐力,那些子弹少部分打在了土坡上,而大部分则飞上天空不知飘到哪去了。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周予要的是给敌人造成心理上的震慑。
与此同时,他腿部肌肉猛的绷紧,如同猎豹一般弓起身子,快速朝着那高地的侧后方跑去。
周予将手榴弹咬在口中,手脚并用速度极快。
在下方的几人手枪传来阵阵空堂的“嗒嗒”声之后,上方敌人的火力点立刻还以颜色,一杆步枪伸出掩体“砰砰砰”的朝下射击。
然而他们的这一动作也让周予准确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来吧!尝尝手榴弹的厉害!”
周予拽掉引信,瞄准目标抡动胳膊,让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正正落入那处灌木里。
“轰”的一声巨响,原本堆放着树枝树叶的掩体被炸到满天飞舞,周予趁着这个机会摸出手枪与匕首,大叫着冲了上去。
他侧身一滑滑入对方的掩体中,抬枪便要射击。
大喊着为自己打气的周予意外发现,这处被树枝树叶包裹起来的高地火力点里面只有三名德军,而这三人已经在刚刚那颗手榴弹的爆炸下全部瘫倒在了旁边,全然没有了生息。
周予大致检查了一下三人的情况,他们之前就带着伤,即便自己那三十人选择强突也能够顺利拿下,但很明显那样的话他们将会付出无谓的牺牲。
确认顶部安全的周予冲山腰下打着手势,华工们这才放下心来,一个个从地面上爬起,快速来到山丘顶端。
在刚才对方的第一颗炮弹袭击下,三十名劳工里有两人重伤死亡,一人被飞溅的弹片射中脸颊,卡在了后槽牙里,此刻半边脸肿的老高,鲜血也染红了他的衣服。
此人名叫牛志鑫,从前的职业就是在家务农放牛,身板还算强壮,但此刻被弹片射中脸颊,疼的大喊大叫,哭的像个孩子。
“忍一忍。”
周予用衣服垫住有些烫手的弹片用力向外抽出,而牛志鑫脸颊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由于弹片的高热发烫烧得一片焦糊,倒是因此而止住了流血。
只不过他现在脸上留着个窟窿,说话都漏气,还从那伤口边缘不断流出哈喇子,看着都渗人。
牛志鑫拽着周予的衣袖,一边哭一边喊:“救命啊周先生!救救我~~~”
“忍着点儿,我们现在手上没有可用的药物,只能尽快找到下一处阵地点,希望军医那里有抗生素。”
牛志鑫的情况已经不用担心流血致死,他需要操心的是伤口因化脓感染带来的高烧,这可比枪炮还要致命。
“周先生~~~周先生救救我~~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我......我甚至还都没讨过媳妇儿,没和女人睡过觉,我不甘心呀~~~”
“放心,这点小伤死不了,好在你的牙够硬,如果这块弹片再向上挪那么几公分,你的脑袋就被开瓢了,哪还有命让你在这哭喊?是男人就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就你这怂样谁家的媳妇儿能看上你?别哭了,口水都流我身上了。”
周予知道,只是劝说效果微乎其微,还不如用这种激将法,显得对方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
有时在逆境下人类的自我暗示精神治疗也相当重要,这就好像一个正常人误拿了别人的癌症诊断报告,也会在短时间内活活把自己吓死。
而一名癌症病人得到痊愈的消息也很有可能神奇般的真的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周予在山坡上找了一些能够止血消炎的中草药,将它们磨成汁水又压成浆糊,涂抹在牛志鑫的伤口处,疼的后者嗷嗷乱叫。
过后又用纱布和绷带将那些中草药紧紧裹在了脸上,他们现在也只能这样凑合包扎着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希望其他队的兄弟没有经过这里。”
众人略作调整就从这处山坡另一侧的小路开始往下行,而站在高地上向远处眺望,果然能看到重新向前延伸至地平线的战壕。
距离周予他们这支小队数公里外的另一处山洼里,吕秀才带着他的人匍匐于路边的草丛中不敢出声。
他们面前几乎只有三四米开外的林间小路上,一支全副武装的德军机枪连正迈着整齐步伐往前线开去,这一看就是后方增援来的预备队。
吕秀才这一队人把自己深深的埋在草丛中,融入淤泥里,一动也不敢动,甚至紧张的都忘记了呼吸。
一旦有人忍不住发出任何声音或动作被敌人发现,那么他们这三十个人可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距离吕秀才最近的方位趴着一个名叫花小兰的劳工兄弟,他以前是个戏子,说起话来咿咿呀呀还爱翘兰花指,被相熟的同伴起了个外号叫“花小娘子”,并且总是用这个来打趣他。
此刻花小兰或许是由于太过紧张,两股不断颤抖,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裤裆涌出,融进泥塘里。
但很快,窒息传来的不适感让他下意识想要抬起脑袋,从泥水中挣扎出来。
但几乎是瞬间,四五条手臂从他身旁伸了过来,按手的按手,按头的按头,还有人死死拽着他的双腿,生怕这家伙的动作吸引到敌人的注意。
花小兰浑身颤抖想要将脑袋从泥潭里抬起,他想要呼救,想要逃跑,但从周围伸来的手臂越来越多,他们力气大的出奇,摁的他一动都不能动。
很快,挣扎着想要嚎叫的花小兰张开嘴,但泥水却第一时间咕噜噜灌进他的口腔中,灌进他的鼻孔内,让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可即便是这样,由于身体的抖动导致他所趴着的那片草地出现了较为轻微的摇晃。
如果这一幕被德军士兵发现他们必死无疑!
“糟糕!这可怎么办?周兄......如果是你在你会做什么样的抉择?”
吕秀才心中大急,在脑袋里闪过所有他能够想到的办法,但在他的认知里却没有一个能帮助这群人渡过难关的方法。
他闭上眼睛心中满是悔恨,因为花小兰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大,拽住他双腿的劳工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可一旦让他挣扎开的话铁定会被敌人发现。
忽然就在这时,花小兰挣扎的动作却猛然间僵住,不再抖动。
吕秀才半侧着脑袋,一半的脸浸在泥水中,用一侧的鼻孔呼吸着空气,一只眼睛还能看到不远处发现正在发生的事。
他眼底深处弥漫着震惊、迷茫、不解和轻松,众多复杂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可最终他只是闭着眼,在心里为花小兰说了声对不起。
他看到紧贴着花小兰的其他几名劳工,不知何时已经将匕首刺入了同伴的身体。
泥水下方,黑红色的鲜血已经完全扩散开来,但被浓密的灌木以及泥潭的腐臭所笼罩,完美的遮蔽了血腥的味道。
花小兰的脸被整个摁在泥水中,身体多处都被匕首刺入,狠狠的刺入,甚至伴随着搅动。
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在索姆河战役开始后的头几天都挺了过来,他还在山村里度过了相对惬意的时光,他撑过了手无寸铁与德军短兵相接的战斗,但是却死在了这里,死在了这荒山野岭不知名的泥潭中,死在了同为劳工的伙伴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