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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姐拿出了几枚铜钱,捧在手里,在那里摇摇晃晃地摇了起来。看她这样子,像是要算卦啊!
“当当当……”
薛姐手里的铜钱,全都落到了地上。
那娘们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一脸认真地跟我说:“臭小子,咱们得分开走。你要是怕,就在门口那里等着。要是想转转,就在附近便是了,别进得太深。”
算卦这玩意儿,我确实不精通。但是,就凭地上这几枚铜钱的方位,我便能看出来,薛姐是在说谎。因为,她这一卦,断的是吉凶,根本就不是断的两人是否可以同行。
从卦象上看,这是一个吉中有凶,凶里藏吉之卦。说简单点儿,就是这一卦的变化很多,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都是正常的。
薛姐要跟我分开走,她应该是要去办什么事,有我在可能会不方便。
“行!”我点了点头,说。
薛姐从兜里摸了好几道符出来,塞到了我的手里,还把这些符的用法,挨个跟我说了一遍。讲完之后,她让我一定要小心一些。要实在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就喊,她能听得到。
嘱托完了,那娘们便钻进了一个走廊,不知道拐哪里去了。
这种古式的宅院就是这样,为了制造出一步一景的效果,处处都是玄关。所设之玄关,有的是假山,有的是水池,有的是种的大树。要不然,薛姐那娘们,也不会在眨眼之间,便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琵琶声还在,这曲子是《夕阳箫鼓》。
本来听这曲子,我应该感受到的是江风习习,花草摇曳,水中倒影,层迭恍惚。继而渔舟破水,浪花飞溅,掀起波涛拍岸。接着是那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的天赐之美。最后,归舟远去,万籁皆寂,让人无穷回味。
但是,此时听此曲。习习的江风变成了瑟瑟的阴风,本该摇曳的花草,变成了坟头草,水中的倒影,是女鬼的白裙,吓得我有些精神恍惚。至于那渔舟破水,浪花飞溅,则让我想起了万尸塘里那满塘的尸水,以及那划竹筏的翁老叟。
太瘆人了,这曲子听着,实在是有些太瘆人了。不过我有些好奇,这样瘆人的曲子,到底是谁弹出来的?
假山后面,这声音应该是从假山后面传过来的。因此,我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地朝着那里去了。
有个小土堆,上面还长着一些杂草。怎么我越看,越觉得这小土堆像是坟啊!至于上面长的这些草,很像是坟头草。
那天去鸡公嘴的时候,我跟我妈提到了那新坟。当时,她传授了我一些东西,说是可以通过坟头草,把坟的主人判断个大概。
男坟长草直上生,女坟草生乱纷纷。这个小土堆上的杂草,看上去很是杂乱,纵横交错的,很符合女坟草生乱纷纷这一条。也就是说,这要真是一个坟,里面埋的,应该是个女人。
在小土堆的边上,有一棵只有一尺多高的桂花树,树上缠着好几根野藤。桂花树的枝丫,都因为野藤的缠绕而变形了。
坟边苦有藤缠树,投河自缢悬梁死。从这条来看,坟里的那位,要么是投河死的,要么是上吊死的。
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土堆上面那些杂乱的野草,越看越觉得它们像一个个的锁扣一样,扣在了一起。草连成索吊死人,不是投河,坟里埋的那女人,肯定是上吊自缢而死的。
琵琶山庄这建筑,绝不是近代的,少说也是上百年的东西了。既然这宅子都是上百年前的,那这假山,自然也是百年前的了啊!
眼前这个坟,有一大半是压在假山下的,就像是被那山给镇着一样。用山来镇,足以说明坟里那东西,应该很凶。
百多年之前,女人上吊,还会弹琵琶。
不知怎么的,我的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失贞”这两个字。不仅想到了,我还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啼哭声,是女人的啼哭声,这声音就是从假山下面传出来的。难道我刚才猜的没错,这假山下面,真的压着一个女鬼。
上百年的女鬼,那可是厉鬼中的厉鬼啊!这玩意儿,我是招惹不起的。
薛姐离开的时候交待过,这琵琶山庄里的一草一木,那都是动不得的。因此,我赶紧转了身,想要离开这座假山。
可是,我刚走了两步,假山下压着的那女鬼,便越哭越伤心了。虽然我知道她是女鬼,但女鬼也是女的啊!只要是女性哭,我都受不了。
没法铁石心肠的我,竟鬼使神差地走了回去。
“你怎么了?”我问。
“夫君,妾身冤枉!”那女鬼说话了,声音还挺好听的。不过,她叫我夫君,是什么意思啊?
“我可不是你夫君,别乱叫!”我赶紧说了一句。
“只有我夫君,才知我因何而死。也只有我夫君,才能将我从这千钧山下救出去。”那女鬼说。
千钧山?一钧等于三十斤,千钧不就是三万斤吗?从这座假山的个头来看,要说有三万斤,那还真是差不了多少的。
“你真认错人了,我真不是你夫君。这千钧山可有千钧重,就我这小身板,怎么可能挪得动?”我一脸认真地说。
千钧重的东西,就算是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项羽,都不一定举得动。我一个凡夫俗子,自然更是不行的啊!
“你能行的!当时将我封在这千钧山下的道人说了,纵是以千钧之力,也移不动这千钧山。只有我的真命天子,能以四两之力拨之。”那女鬼说。
四两拨千钧,这仅仅只是一个成语,哪儿能当真啊?
“你叫什么名字啊?”虽然我不是这女鬼的夫君,但感觉跟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缘分,于是我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隔了两世,夫君竟把妾身的名字给忘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夫君。妾身姓董,名熙婉。”那女鬼说。
董熙婉?这名字听上去,很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要家里没点儿背景,怎么可能葬在这样的宅子里?
“熙婉,好名字!”我情不自禁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反正在默念了那么几遍之后,我突然就觉得,这名字好亲切。甚至,我仿佛真有了一种董熙婉就是我前世之妻的错觉。
不对!我想起来了。董熙婉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她冤枉,我之前已经从她的坟头草看出来了,她是上吊死的,原因还是失贞。
在那个时候,女人失贞,最生气的肯定是她丈夫啊!毕竟,在那个年代,失贞这事儿,可不比丢性命轻。要不然,这董熙婉也不会因为失贞,而上吊自缢了。
董熙婉叫我夫君,我要是把她放出来,她会不会把那因失贞而被其丈夫逼死的仇算在我身上啊?
我不是她丈夫,也没逼死过她。所以,这锅我是绝对不能背的。
“对不起,我真不是你夫君,所以这个忙,我确实帮不了你。”说完,我便转身要走。
可是,在往前走了那么一段之后,那座千钧山,居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搞什么鬼?董熙婉那女鬼,是缠上了我,要跟我玩鬼打墙吗?
我赶紧换了个方向,还小跑了起来。不过,在跑了那么十来步之后,原本在我身后的千钧山,又挡在了我的面前。
这一次,不仅有假山,而且还传出了弹琵琶的声音。那弹奏的曲子,自然还是刚才的那曲《夕阳箫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