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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浓雾几乎要阻隔你对足下视线的时候,一阵风从你头上扫过。
有人试图偷袭你。
而穿戴在腰背处链接在钢索上的安全装置不知何时居然松开了!
幸亏你从眼见着起雾时起,就做好了准备趴下来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谁知居然误打误撞地躲过了这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你下意识地抬头抓住向你挥来的手。
那人显然没料到会落空,大概他从很早之前就在计划这个行动,此刻被你一抓,居然自乱阵脚,大力地甩了起来。
不仅如此,既然已经被你捉住,秉持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他自恃自己高大力强,居然还想就手继续将你丢下去。
你却早早握紧了钢索,不管它把你的手勒得多痛,也绝不松手。你能感觉到这人的心浮气躁,既然上肢拗不过他,他又铁了心要置你于死地,趁着他再一次大力地对你进行拖拽,你猛然把手一松,反手攥住另一侧的钢索,半蹲下来,伸腿随意地往他的方向一扫。
你的动作不大,但他的位置离你太近,自己又被自己的力给打得站不稳,这下居然脚一滑,咕咚一声滚落一边。
钢索叮叮咚咚地晃荡起来,你知道,是这人还在顽强地拉着钢索吊在一边。
现在,问题被抛给了你。
刚刚的一切发生太快,你对他的攻击行为完全是自卫手段;当下,哪怕只是任由他吊着,也是变相的杀人。
你是一个大部分时候都热心肠的善良的普通人,连杀鱼都不敢,而即便身处这样一个诡异世界,你依然时常能够感受到人性的辉光,这使得你并没有像常见的无限流小说里的主角那样,轻松就接受了有一天会和同类自相残杀的可能。
自嘲地一笑,你觉得尚在犹豫的自己简直像那些小说里的圣母炮灰。
但你不会成为炮灰。
你不会任由这个人再找到机会害了你的命。
在背包里拿出装满水的不锈钢材质的运动水壶,你摸索着找到他的手,狠狠砸了下去。
“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划破大雾,在山谷里飘荡。令人骨酸的撞击和闷回弹声过了几秒后传来。看来那人死得透透的了。
是那个西方男人,他头顶的数字是0,想来已经没有再重来的机会了。
你大口喘息着,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脑子里像是有人放烟花。这是肾上腺素爆发后的自然反应,而令你没有想到的是,你并没有因为主动害了人而感到太多的负罪感。
这倒是让你意外,却也是个好事。你一直怕自己会太过于文明,现在你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底线。
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人若犯你,你也不会犹豫露出獠牙。
何况,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在视野恢复后,几行字浮现在你眼前。
“Ehrfurcht vor der Natur ist die einzige Wahrheit.”
照例,一行小字翻译附在下面:敬畏自然是唯一的真理。
你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在你咂摸出它的意味之前,你冷汗直流,恍觉这些副本世界的惊险。
这是类似于你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换来的规则,只不过,这次,是通过你亲手杀了同类获得的。
你感觉到小红在你身后担忧地拍了拍你的背,你只是用胳膊碰碰她示意稍等。
打开手机,把前置摄像对准自己,你看到自己头上的数字变回了3。
你的猜测对得上了。
难怪这个男人要害你。
获得当前场景的规则不说,还可以额外获得一条命。
再想到他之前对于小红的帮助,也许他那时候就想要骗取信任,逐个攻破你俩。此时正是好时机,先趁着雾霭,把看起来更靠谱的你给解决了,而小红在车上的表现足够他看出她是个完全的新手。
不知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这个恶心的事实,你拿出能量棒,递给小红一根,先在这里慢吞吞地吃下,把心态和肌肉状态都调整好后才匍匐前进。
本来距离代表嘚国最高点的十字架就只有垂直距离的10来米,专心致志地攀登,很快,你和小红就摸到了金十字架的底座。
几乎是瞬间,阳光乍泄,浓雾散尽,数座蒙着积雪的白皑皑山峰,山峦间的积雪湖,还有山脚下、山谷间的小镇,尽收眼底。
先前几乎是消失了的本地人居然就站在你的眼前,摆弄着手机正在拍照打卡。
你和小红当然也被拉去一起合照,无人在意少了一个,大家兴冲冲地拍完照,又三五成群地各自自拍,带着定位去发布在社媒。
手机一阵震动,拿出一看,又有新的社媒自动下载好出现在你的手机里。原来是粉相机,此刻正疯一样地弹出这群人的艾特。
循着她们的账户,你找到了今天的这趟行程是怎么回事。
显而易见,这是冲锋衣给你招来的特殊彩蛋,但即便是特殊彩蛋,它也有一个完整的逻辑。
在你的粉相机账户里,你关注了许多徒步大神账号,更是主动加入了不少户外社群。今天这个活动就是大学徒步社团组织的。
参与者的小群里置顶了今天的时间和路线安排,你迅速浏览了一遍,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登顶后就坐缆车下山,坐最后一班大巴回到山脚,去村庄的某个地道嘚餐厅吃晚饭。这就是还剩下的全部事项。
拉着小红也自拍了几张,学着所有人的样子发粉相机,同时转发其她人圈了你的粉相机内容。你一点该做的内容都不落下,连着小红也处理好一切,你才把手机放好,专心欣赏起来风景。
只是这样远眺,就觉得心旷神怡。阳光明媚,以至于明明在山巅,你却觉得有点热。
再回头看那些本地人,她们还举着手机不停地拍照,兴奋不已。
先前的那场雾驱散了不少观景台上的游客,此时并没有新的登山客想要登顶。所以她们也是想着难得能够霸占好风景独享,能多待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你也不急,既然今天的主题是“徒步”,显然徒步的内容到此结束,从各种推论来看,坐车的过程应该不会再出现新的危机。
唯一要担心的是土豆。
你在心里算账:从这里下山,坐车的话半小时,吃饭就算2个小时,之后回家要3个多小时。时间还算富裕,就算晚餐的餐厅没能吃到土豆,回家还有的是土豆可以啃。
计划通。
可是,怎么越来越热了。
已经快要十月底,前天甚至还下了雪。
虽说只是飘了雪沫子,却是实打实的降温。
这一路爬山,也是山风不断,刮得人脸生疼。只有站在太阳下的时候,才会有些许暖意。
这倒是自从你来到嘚国后一直体感到的。似乎温度和天气无关,只和阳关有关。
附近几处积雪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曾经用作冬奥会的天然雪场的山峰更是被灼热的日光扭曲了一般,变得模糊不清。
你的呼吸逐渐沉重,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四周的空气灼烧着你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让喉咙如同被烈火灼伤般干燥。
那些本地人就站在几步之外,似乎对这异常的景象毫无察觉。
她们甚至因为阳光的炙烤而更加激动,嗷嗷叫着把外套一脱。要不是这里实在空间不够,你觉得她们肯定会把自己铺在地上摊开躺平去晒太阳。
小红比你更不耐热,早已蜷缩在了地上,想喝水,又怕把水喝完了,只能一点点地濡湿嘴唇,蔫蔫地躲在你的影子里。
你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直接起身离开,却收到了本地人投来的死亡凝视;想喊停本地人,让她们到观景台再享受日光浴,可声音似乎被这空气吞噬了,喉咙里发出的只是微弱的沙哑声。
你受不了了,想脱下冲锋衣披在身上遮阳散热。可穿着冲锋衣还只是热,皮肤一露出来简直就像伸进了开水里一样痛,你只好跟小红一样蹲下。猛一看,你俩像两朵蓝色蘑菇一样。
一阵操作把内搭的保暖服给脱掉,冲锋衣的保暖内胆也一样去除,这才重新穿好。
盯着脚下,那本应冰冷的雪地竟开始融化,水流顺着山坡流淌,速度却越来越快,仿佛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加速这一切。
你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大脑烧糊涂了,那融化的雪水并没有变成清澈的溪流,而是冒着热气,像是开水一般滚烫。
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一步,但你又不敢退得太远。
这处顶点几乎就只是够一个人脚踏的宽度,身后就是陡峭的悬崖,几乎看不到尽头。
再看那些本地人,她们的脸色从苍白变成煮熟了般的红,你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也开始变得滚烫。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皮肤上竟然渗出了汗水,蒸腾出的水汽在空气中环绕着你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烟雾。你和小红,还有那些本地人,就像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熔炉中,只不过她们并不自知,还引以为乐。
这就是大自然的威力吗?
迷迷瞪瞪中,你想到刚刚得到的那句过于大和空的规则。
但是,那句规则更像是一个警告,而破局的方法你暂时还联想不到。
人要怎么对抗大自然呢?你又不能仗着自己是花国人,就能拿出一把弓,把这毒日给射了吧。
难道学着本地人那样,忍痛脱下冲锋衣去享受太阳才是正确做法吗?
她们都快被烤成干尸了啊!你几乎能听到皮肉在山石上反应出来的噼里啪啦声。
一个很坏的想法冒了出来。
你刚从那个西方男人处得到新的命,与其和小红同时浪费机会在这里被烤死而后才得知应对规则,不如让小红把你推下山崖。如果你没能得到新的规则,就由你再把小红推下去。
彼此互赚机会,同时刷新规则。
你打了自己一巴掌。
真的是疯掉了!
这是什么反人类的念头。
现在还不是山穷水尽的时候,而你知道死亡的感觉并不好受。这样轻视生命的想法让你警惕于自己的行为准则的降低,暗自发誓绝对不要贪恋上这种捷径。
如果捷径这么好走,那个西方男人也不会在机会清0的前提下冒失地折损在她这个新人的手里。
但是太热了。
如果可以选,也许死亡会更好接受。
咬着牙,你在混沌中闭上了眼,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直到打了一个喷嚏。
一个哆嗦,你清醒了过来。
依然还是这个山巅,依然是阳光明媚,温度却早恢复了正常。
好冷!
跺跺蹲得发麻的脚,你赶紧把先前脱下来的衣服囫囵地套好。这时,你才想到身边的小红,那孩子头上的数字居然已经变成了2。
再一看自己,分明还是3。
紧张地碰碰小红的身体,她也如梦初醒般地惊慌抬头,苍白的脸,涣散的眼瞳,下意识张开嘴就想说话和脱衣服。
“阿勒死古特。”你赶紧出声,提醒小红现在的状态,不要乱说话。
小红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周围的环境早就不是刚刚那温水煮人的样子。
再看到你身上出现了许多晒斑和烫伤,明明手机上显示才过去了几分钟,你已经干瘦了许多,再看看自己,小红明白自己已经像你曾介绍的那样,重新刷新了一次。
本地人比你看着还要可怖,简直就成了一具具行走的焦尸,却仍旧活蹦乱跳地排着队往观景台走。
至少这下是真的全结束了。
你也不知道还能说别的什么,只是在回去的车上,轻轻摸摸小红的头,安慰她。
“我就是失去了意识,然后眼前浮现一行字,说‘坚韧的意志是征服自然的必要条件’。”小红发来她的所见。
你哑口无言,下意识地摩挲着冲锋衣的布料:这不就是这个品牌的宗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