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眼皮,阳光刺得你有些恍惚。
这是哪儿啊?
昨天加班后又被领导拽去喝酒,尽管熟知躲酒秘诀,你还是不可避免地醉醺醺地回家。
说起来,你到家了吗?
好像是抱着路灯吐完之后就势歪在了草丛里。
那就说得通了。
但哪怕你是在大城市最繁华的地带工作,酒吧就在公司隔壁一条街的地方,夜半警车来来往往,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这样躺着,也只能万幸没有发生人身安全的问题。
“再也不喝酒了。该死的老板,该死的工作。”你嘟嘟囔囔着,宿醉后头痛得很,眼睛又干又涩,被分泌物糊得几乎睁不开眼,“好怀念大学时候。”
你索性再眯了一会儿,脑海中闪过许多学生时期的事情。
那时候你的成绩很好,总是拿国奖。大二时有个出国研学的项目,负责教授和辅导员都推荐你去试试,但是你囊中羞涩,最终还是假装不感兴趣而婉拒。
其实你一直都想出国玩一玩看一看,但学生时期没有钱,工作以后没有时间,与几个同在海市打拼的好友约了几次旅行,临到买机票却都一个个要加班,不了了之。
你换了个姿势,突然觉得就这么把工作、赚钱、责任抛到一旁也不是什么难事。
别说,其实这么躺着还很舒服。
你越想越入迷,也可能是未代谢干净的酒精还在你的脑中作用——你想起音符软件里你最喜欢的那些旅游博主,脑中开始播放她们常用的BGB,你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到了某处异国她乡,连过路的人说的话在你耳中都变了腔调,不像中文。
不对。
你揉一揉眼睛,这让你能够更容易地睁开眼。
入目是绿茵茵的树冠,蓝悠悠的天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一片光的小圆点。
周围人来人往,不论老少,手里都拿着冰淇淋。
她们的肤色各异,发色各异,间或穿插着好几个穿着黑袍裹着脸的女人。
这是一群…“外国人”。
你也并不是在宽阔的大马路边醒来,而是在一个小花园的躺椅上。
在你的正对面,绿草地里,一个青铜雕像塑着你不认识的外国男人,诡异的笑浮在脸上。而底座上的介绍,既不是花文,你仔细辨认,它们看着也不像是你几乎忘光了的嘤文。
你猛地清醒过来,这里根本就不是海城,甚至都不是花国。
怎么回事?人口拐卖?可是谁拐卖人口会这样把人好好地放在躺椅上?
无数个问题快要把你本就不舒服的头称爆,好在你性格外向,并不畏惧拦下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路人,用蹩脚的嘤语向她询问。
——这个国家的语言虽然不是嘤语,但嘤语毕竟是国际通用的语言。
那个路人先是有些疑惑,但很快友好地拿出耳朵里的耳机,侧耳倾听你有何需求。
这可是你第一次和外国人说话,有些紧张很正常。你礼貌又友善地堆起笑脸:
“嗨、hi, how are you?”
你想着,先打招呼再问话,这样肯定不会出错。
出乎意料的,这位阳光、开朗、热情的女士,却瞬间垮下脸。
不是嘟起嘴巴,瞪大眼睛的那种甩脸子,而是物理意义上的,肌肤腊化,五官向下流淌地“垮脸”。
你惊慌失措,大白天见了鬼的恐惧促使你拔腿就要跑,可你却慌不择路地撞到另一个路人的身上。
“对不起。”你下意识地用花文道了歉,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刻在你骨子里的花国人的礼貌还是没有被你忘掉。
这个路人却并没有回你。
额角滴着冷汗,你的视线缓缓上移。
这个路人的面部和刚刚那位女生发生了一样的异变。
其实不只是这两个人,附近所有的人都在缓步向你靠近,她们的头部都在一样地融解。
你心里的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你随手抄起一根木头,也许是一块石头——你已经分辨不清楚了——就往每一个靠过来的人身上抽、砸。
她们却连哼一声都没有,步步紧逼。
很快,最后一层肌肉组织也从头部剥离掉,里面却并不是骨架,而是旋转的涡轮。
完蛋了。
你想道。
你被团团围住,身体卷进她们的叶片里。
有一个人的涡轮扇叶被你的骨头卡住,只是一瞬,你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涡轮的形状是一个45度歪斜的佛教万字。
你失去了意识。
————
Hier Deutschland, sprich Deutsch!
这一行字出现在你的意识里,还贴心地带上了翻译:
嘚国说嘚语!
你又醒了过来。
大喘着气,你反复地上下拍摸自己,完好无损,只有幻痛还在折磨着你。
你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还是这个公园,还是这片绿地,还是这么好的阳光,那个青铜男人依然用高深莫测的笑看着你。
左手边多了几个烫了扫帚头的青少年,他们手拿着烟,四处吐痰,似乎正不怀好意地在打量你。
你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很轻,其实你的花国人长相已经十分显眼。但你无暇顾及这几个小混混一样的男孩,因为你看到了,左手边再多走几步路距离的地面上,一滩黑红色的污渍,吸引来好几只鸽子,在地面上啄食。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你再也忍不住,囫囵地看到了“wc”的标志,几步就冲了进去,吐了个干净。
这是立在公园里的厕所小亭,只有一个房间,还是女男共用的,因而地面格外脏臭。
吐完后,你抬起苍白的脸,正对着镜子。
你看到自己的头上顶着一个滑稽而诡异的血淋淋的数字。
2。
厕所令人窒息得难闻,但你宁愿待在这里先想清楚再出去。
你要活下去,你才不要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死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毫无疑问,不是什么人口拐卖,也绝对不是喝多了以后被老板整蛊。
你很聪明,哪怕无休止的加班也没有泯灭你的灵气和智商,把你变成一个无趣又死板的普通成年人。
很快你就意识到这是烂大街的穿越,也可能是恐怖无限流。
精神有些涣散的你甚至苦中作乐地想到了也许自己就是一个游戏,或者一部小说里的角色。
挥挥手打散这些对你生存无益的延伸,你的注意力放在了头顶的这个“2”字上。
如果没有猜错,2代表的应该是你的机会,或者说“生命数”,毕竟你刚刚死而复生,还从中获得了一条致命规则——你没有忘记脑海里飘过的那句话。
只是获得规则的代价太昂贵,你并不准备用有限的生命数去试探下一个规则。
你想,你需要找到同类,然后最快速地弄清楚怎么回事。
这也好办,虽然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什么东西,但头顶的数字至少方便了你寻找同类。
也有最坏的可能,那就是彼此看不到头上的字。可你只能赌,这个能给予试错机会的世界观,不至于困难到让你两眼一抹黑地去白白送死。
做好心理建设,你终于决定离开这个狭小的厕所。
第一步你需要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这里干嘛的。也就是说,你需要找到自己的手机,钱包等。
这个身体长着和你一样的脸,穿的却并不是你昨天上班时的衣服,而是一条轻薄的连衣裙。
你走了出去,努力不去看那滩可能来自于自己的血迹,一眼就发现了随意丢在她先前座位旁的背包。
打开一看,大大的背包,里面除了钱包和手机什么也没有。
松一口气,看来这个地方真的没有对你赶尽杀绝。
用指纹轻松解锁了手机,你当然贪心地希望在手机里就能找到生存规则,很遗憾,手机里除了最基础的短信、照相、网页、还有几个学习和聊天软件等,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不气馁地打开薇信,里面没有一个联系人。
思考了一下,你点开小程序,找到银山文档,果不其然,在这里你找到了仅有的那几份标题是看不懂的外文的文件。
找到翻译软件,这个东西难用到你想扔手机。
不过你还是耐心地搞了一个多小时,勉强看懂了这些文件。
一份医疗保险,一份银行单子,一份住房合同,还有一份学籍注册单。
原来你的身份是一名留学生,还是学化学的。
钱包里那张疑似学生卡的卡片和学籍注册单上的信息吻合,你照例分辨出来了医保卡和供学生使用的短期居留卡,剩下的银行卡、购物打折卡什么的不需要折腾你也知道。
这些基本信息没让你开心多久。你意识到你一定需要去上课,而上课必然面临着其它可能的规则。
可是你既不会说嘚语,你的本科专业还是和理工科完全不沾边的花文系。
既来之则安之,你给自己打气。
在网页上搜索这个城市,原来是嘚国的一个富有小城镇。
你不知道是否同类都是花国人,但仅从概率上来讲,现实世界里满世界溜达的花国人,绝对不会让你在这个诡异世界里也落单。
打开地图,你搜索了最近的花国菜餐厅,前往那里守株待兔。
你的冷静和理性给你带来了好运,一进餐厅的门,你就看到了同样头顶着数字的三个花国长相的人。
她们头上都是1,而且能真的享受这里的食物,显然比你更有经验。
你很激动,但你依然牢记要说嘚语这一点。
不可能只有你是那个倒霉的不会说嘚语的人,所以你大胆地在手机上打下“你好,我是新来的,能帮帮我吗?”,然后举给她们看。
她们彼此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点点头,对你温和一笑,让出身边的椅子,等你坐下后,伸出来手机。
屏幕上是薇信好友二维码。
你赶紧扫了她,加上好友。
一条显然是复制粘贴的消息,迅速发给了你。
“这里是留学规则世界,每一个世界你都需要停留1个月,完成专属于你的任务。6个世界后就可以彻底离开,你的第一个世界是嘚国的话,恭喜你,你中奖了。
嘚国有3次触犯规则而失败的机会,每一次失败都会透露一条通用规则。
通用规则指世界基础规则,不论是谁都要遵守,与之相对的个人任务对应的场景规则,需要你自己去探索。
切记!!除了基础规则,所有规则都是可能变动的,不要迷信来自其她人的经验!
以下是世界基础规则:
1.必须要说嘚语!必须要说嘚语!必须要说嘚语!
2.如果有人夸你嘚语说得好,立即用母语大骂15秒。
3.垃圾必须要分类。
4.每天要吃12个土豆。
5.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是啤酒,不是水。
6.香肠是白色和红色的。
7.二手商品的售价不会超过5欧元,如超过,立即远离信息发布者。
8.水瓶要回收,不要扔在垃圾桶里。
9.当你的视野里出现图书交换点,必须放一本书进去。
10.每个月不同的狂欢集市,必须要参加。
11.永远随身携带身份信息卡。
12.请记住,你是留子,不是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