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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所有人不由把目光望向徐福,连始皇帝都不由目光微凝,看向徐福手中看上去就古色古香的布帛,露出疑惑的神色。
隔着布帛,看不出徐福的脸色,但徐福的声线很稳,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陛下,臣此次远赴海外,确曾有幸得遇仙山,也曾于云雾缥缈间,远远目睹天上仙人,然而福缘浅薄,未能叩门而入——”
始皇帝闻言,笑容逐渐消失,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探寻的神色。
“虽然未能蒙仙人召见,然而蒙仙人派大鱼传讯,送来此上古密图,令转呈陛下……”
始皇帝一听,顿时看向徐福手中托举着的地图。
“呈上来——”
得到始皇帝的示意,赵高躬身快步走到徐福面前,伸出双手接过地图,然后恭恭敬敬地递到始皇帝的案前。
始皇帝只是搭眼一撇,目光便瞬间凝住,然后看向一旁,伸着脖子,正好奇地看过来的赵郢。
然后,不动声色地缓缓把地图放到几案上,看着依然恭恭敬敬站在殿中的徐福,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的喜怒。
“仙人让大鱼转呈此地图,所传何讯……”
徐福深施一礼,沉声道。
“大鱼传仙人言,陛下乃千古一帝,旷古烁今,自古以来,未曾有之,然帝王恩泽,却不曾加著海外,故而,福缘虽满,然仙缘未至,长生不老之药,暂不可轻予……”
始皇帝闻言,目光深沉地盯着徐福,仔细打量了片刻,这才收回目光,紧紧地盯着转呈上来的这份所谓仙人密图,久久不语。
徐福虽然看似镇定,其实早已经汗湿夹衣。
然而,眼前这一幕,他路上早已经在心中预演了无数遍,脸上倒是还能勉强维持着镇定,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就在他一颗心快要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始皇帝忽然眉梢微挑,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既然仙人传信,朕自当成全,择日就会派人出海,让朕之福泽,加著海外……”
听到这里,徐福一颗心顿时放下大半。危急一旦暂时解除,徐福神棍的属性顿时又占了上风。
他抬起头来,微笑着冲始皇帝拱手,煞有介事地道谢。
“陛下圣明,仙人知陛下今日之举,定然会欣然自喜——若是陛下没有合适人选,臣熟知海外诸岛方位,又有数年航行之经验,愿意追随陛下大军,效犬马之劳……”
说到这里,再次深施一礼。
“请陛下怜悯,臣私下里,也想借陛下之福泽,为仙人尽一份微薄之力,看一看,能不能也求一份仙缘……”
始皇帝闻言,一脸嘉许地看着徐福,微微颔首。
“既然徐师有此美意,朕自无不可——”
第一个任务,已经成功达成,生死危机暂时告除!
徐福目光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的皇长孙赵郢。看着身材高大,跪坐在始皇帝身侧,却如龙盘虎踞的皇长孙,徐福心中不可抑止地又想起“张良”口中所谓的一线生机。
他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应该已经度过了生死危机,但他不敢赌。
主要是黄石公名气太大了,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与传说中的陆地神仙画上了等号。
以前,对此,他自然是不信,毕竟他自己就是资深的神棍。
但昨天,黄石公让其弟子张良传过来的话,实在是太精准了,精准到了让人不可思议。
除了能像传说中的仙人一样,预知未来,看透人心,已经没办法解释了。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望着高坐在大殿之上的始皇帝,继续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陛下,仙人让大鱼传讯,令臣转告陛下,陛下目前所使用的丹药,都是“伪丹”……”
徐福此言一出,赵高顿时一个激灵,心中狂跳,汗水瞬间打湿了里衣。
毕竟,始皇帝这些年来,所有服食的丹药,都是由他经手操办,若是这些丹药,都是伪丹,那他就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始皇帝闻言,也不由目光一凝,死死地看向大殿中淡然而立的徐福,对早已经额头见汗的赵高,就跟没看到一般。
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已经开了口,徐福便已经没有了退路。
“仙人曾言,世间所传之丹,尽皆伪丹,此丹服用,不仅无益,若是常年累月服用,还会逐渐侵蚀破坏一个人的健康……”
赵高闻言,顿时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请陛下明鉴,臣让人敬献的丹药,尽皆出自丹药圣手韩终等人之手,不仅色泽品相上佳,而且药香弥漫——更何况,陛下服食之后,也自觉精神舒展,徐福——徐师今日之言,臣不敢信服……”
始皇帝闻言,也不由微微颔首,目光如电,看向大殿中的徐福。
徐福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缩的余地,只能相信那位黄石公真的能无所不知,如同鬼神了。
“陛下,臣也曾服食过丹药,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故而只是转达仙人之言,事关仙缘,臣不敢妄言……”
说到这里,徐福道。
“所幸大鱼知臣必有今日之困惑,故而临别之时,曾令传臣辨识丹药真伪之法,真丹药,虽不能长生,但也能有延年益寿之效,伪丹药,则含慢性剧毒,时日一久,针石难救,神仙乏术……”
说到这里,徐福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严肃的始皇帝。
“陛下,大鱼言,若想证明此事,其实很简单,人服食感觉无事,只是每日服用丹药过少罢了,若是一次性服食伪丹过量,足以令成人顷刻毙命……”
始皇帝闻言,已经彻底失去了原先的镇定,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赵郢,眼中已经有了一丝后怕的神色。
就在今日早膳之前,自己这个让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孙子,还想着要把丹药积攒起来,一块服用。
若是照着徐福的说法,岂不是……
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里,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后怕不已,此时,看向赵高的目光,已经有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这比听到他自己服食的丹药会侵蚀破坏自己的身体,都让他心中震怒。
赵高闻言,感受着始皇帝滔天的怒火,哪怕是跪坐在地上,依然无法维持自己的镇定。
“陛下……”
赵高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
没办法,徐福说的方法太细致了,太容易印证了,除非徐福想死,否则——
赵高自己都开始怀疑,徐福的话极可能是真的。
此时,他心中想得,倒是和始皇帝再次不谋而合,又君臣默契了一把。
始皇帝的目光冰冷。
“来人,传朕旨意,令韩终等擅长炼制丹药之人,即刻携带自己所炼制的丹药前来见朕……”
验证!
今日必须马上当众验证——
一想到,这件事情若是真的,自己就险些害死了自己寄予厚望,天资聪敏的大孙子,始皇帝就一阵又一阵的后怕,心中只想杀人。
始皇帝发怒,大殿上顿时人人战栗,落针可闻。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大殿上传来一声轻笑。
“大父这是在等丹药验证吗——”
看着神色轻快,浑然都不觉得自己险些遭遇什么的赵郢,始皇帝不由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心中甚至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不觉间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自然——”
赵郢闻言笑道。
“何必如此麻烦,毒死一个成人,跟毒死一个鸟雀,所需毒量自然不同,若是想尽早看到结果的话,不如直接找个鸟雀试试便是——”
始皇帝:……
果然,还是我家大孙子聪明!
“来人,取一只鸟雀来——”
始皇帝一声令下,很快后厨便送来一只毛羽华美的山鸡。
始皇帝亲自抓过山鸡,让人取过来赵高昨天刚刚敬献的丹药,掰开鸡嘴,一口气塞进去了足足七八颗。
然后,抖手扔到大殿上。
那山鸡早已经被剪断了翅膀上的羽毛,无法飞起,在空中忽闪了几下翅膀,才勉强在大殿上停稳了身子。
这只山鸡,东瞧西看,探头探脑,大概被这忽然间的遭遇搞懵了头。
但精神明显有些亢奋,不时地在地上来回走动,甚至一度试图再次跳上始皇帝面前的几案。
赵高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那只原本还在亢奋地来回踱步的山鸡,忽然间打了个扑啦,然后就脖子一扭,直接栽倒在地上,慢慢伸直了爪子。
死了——
大殿上,一片死寂。
丹药真的有毒!
始皇帝平时服用的丹药真的有毒——
赵高看到这一幕,顿时眼前一黑,直接瘫软在地上。丹药虽然不是他炼制的,但他难逃干系……
感受着始皇帝犹如实质的怒火。
赵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起身,两个膝盖交替前进,一路爬到始皇帝的几案之下,磕头如捣蒜。
额头上,瞬间血流如注。
“陛下饶命,臣罪该万死,但对于此事,真的一无所知,您知道,微臣每日里也在坚持服用——陛下明鉴,陛下饶命啊……”
说完,不顾满脸是血,在那里砰砰磕头。
看着跪伏在几案前,狼狈可怜的赵高,始皇帝眼神不由一软。
平心而论,丹药之事,虽然是经自赵高之手,但那也是奉了自己的命令,虽然办差了差事,罪责难逃。
但这要治他死罪,也有些牵强。
毕竟,赵高自己也在加持服用丹药,他自己应该真的也被蒙在鼓中。跟自己一样,也是上了那些炼丹术士的恶当。
更何况,这些年来,赵高跟着他勤勤恳恳,自己交代的差事,每一件都办得妥妥当当。
有时候都不需要交代,他就能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准确地放在自己最习惯的位置。
简单来讲,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总能把自己身边的事打理的无可挑剔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轻拿轻放的念头。
赵高是干什么的?
那是专门伺候始皇帝的,在始皇帝身边待了多少年的人了。
要说对始皇帝的了解,他甚至比始皇帝自己都更了解始皇帝。
只是感受着始皇帝身上气息的变化,他就知道,自己这一关,极可能又过了!
跟上次一样,始皇帝到底是舍不得失去自己的照顾,他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侍奉!
然而,能感觉到始皇帝心思变化的,又何尝只有他一人?
赵郢这些时日,也跟始皇帝几乎是朝夕相处,而且过目不忘,对始皇帝的微表情,掌握地细致入微,此时,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始皇帝心意的转变。
但若是真让这狗东西就此逃过去,自己不是白忙活了啊!
说实话,经略海外,都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他最想干掉的,就是赵高这个狗东西。
赵高必须死!
他一日不死,自己就一日寝食不安。
要知道,无论是自己一家子的团灭,还是后来大秦帝国的灭亡,都跟这狗东西脱不开关系。
但他也知道,始皇帝的心已经软了。
想到此处,赵郢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卖惨的赵高,笑着冲始皇帝道
“大父,我觉得中车府令赵高,这些年来,服侍大父,劳苦功劳,虽然这次险些铸成大错,但所幸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听着赵郢的话,赵高险些都快哭了,他想不到,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肯站出帮他说话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帮助十八公子对付的皇长孙赵郢!
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正在他准备爬过去,给这位宅心仁厚的皇长孙殿下磕几个响头的时候。
就听赵郢笑吟吟地道。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不加以责罚,恐怕难服人心,让人藐视大父的威严——”
说到这里,赵郢一脸瞥了一眼赵高。
“我见他驾驭马车的手段了得,人才难得,不如免除赵高的中车府令,打上几十军棍,以儆效尤,扔给我去当个马夫算了——熊和惊如今各有差事,我那里正好缺一位好的马夫……”
赵高:……
原本想再次赦免赵高的始皇帝闻言,稍微一怔,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一看到赵郢那灿烂明亮的目光,顿时马上又想起,自己这位这么好的大孙子,险些因为赵高这狗东西的失职,直接毙命!
真是该死!
“好,既然郢儿为他讲情,那便饶他一条狗命——”
说到这里,始皇帝目光威严地扫过赵高。
“还不谢过皇长孙——”
赵高郁闷得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看着赵郢的眼神幽怨又凄凉。
我踏马用你求情了?
我谢你八辈祖宗!
但,此时此景,他还能怎么办?
敢犹豫半分,都是不识好歹,必然要迎来始皇帝这位宠孙狂魔的滔天怒火,直接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