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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这一世的两位叔叔,公子将闾和公子高。
看见赵郢从外面走进来,公子将闾和公子高竟然下意识地站起来。赵郢见状,顾不上多想,赶紧快走两步,抢上前去躬身施礼。
“郢见过两位叔叔——”
客套寒暄了半天,重新坐下之后,看着两位欲言又止的叔叔,赵郢笑呵呵地道。
“两位叔叔联袂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公子将闾和公子高闻言,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将闾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听说徐福回来的时候,你也在——你大父服用了那么长时间的伪丹……”
说到这里,将闾和高的眼中都不由留出一丝担心的神色。
“他老人家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看着这两个明明很关心始皇帝身体状况,却又不敢亲自去宫里问的叔叔,赵郢心中不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该叹息这两位叔叔性格的懦弱,还该叹息始皇帝性格的霸道。
记得前世的时候,在胡亥和赵高的迫害之下,公子将闾满腔义愤,高呼上天,自刎而死。公子高更是为了避免家族被全部处死,主动申请为始皇帝殉葬,憋屈苦闷地死去了。
说起来,都是可怜人。
所以,穿越以来,虽然没去特意拜访,但对两个人还颇有几分怜悯,毕竟,按照原本历史上的发展,这两位可怜的叔叔,跟自己一家人都是算是黄泉路上的小伙伴。
想到这里,赵郢看着两位一脸探寻之色的叔叔,和声道。
“两位叔叔和大父乃是亲父子,若是心中牵挂,何不亲自去宫里探视——大父虽然平时严厉,但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两位叔叔何苦畏惧到这种地步……”
听到赵郢的话,两个人不由语塞。
赵郢笑了笑。
“不是小侄不能转达大父的身体状况,而是我的转述,如何能代替得了两位叔叔亲自前去问询请安的孝心?谁家的阿翁,不希望自家儿子懂得关心自己,能承欢膝下?”
说到这里,赵郢有些语重心长地道。
“父子之间,本就应该亲密无间,多多来往,两位叔叔既然有心,何不多去宫里跑几趟……”
听到赵郢的开导,将闾和高不由相互对视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
“枉我们多活这么多年,竟然不如一个孩子想得通透,说起来,我也有好多时日未曾进宫给阿翁请安了……”
出了长公子府,公子高忽然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一丝自责愧疚的神色。
公子将闾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惭愧的神色,点了点头道。
“我也是,说起来,自上次新年祭祀之后,再没见过阿翁了……”
说完,兄弟俩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颇为默契地一挥手。
“走,趁现在时间尚早,去宫里,给阿翁请安——”
几位公子的府邸,原本就离着皇宫不远。
车轮辘辘,很快抵达皇宫门口。
见是两位公子来给陛下请安,值守的侍卫哪里敢拦,通报了一句,象征性地检查了一遍车马,直接放行。
……
终于没人打扰了。
难得的父子独处的时间,胡亥很珍惜。毕竟,培养父子感情,有什么能比得上陪着阿翁一起吃顿饭呢?
这边,胡亥正陪着小心,一脸幸福等着和自家皇帝阿翁一起享用晚餐呢。
此时,眼看着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始皇帝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政务,快要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自家两位哥哥也来请安的消息。
胡亥:……
这两个蠢货,平时恨不得离阿翁远远的,今天怎么会忽然开了窍,想到要来宫里给阿翁请安的?
说实话,对于公子将闾和公子高的到来,他内心是极抵触的,但看着始皇帝脸上意外中又带着几分欣喜的神色,他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兄友弟恭了啊!
强颜欢笑。
“阿翁,真是好巧,想不到两位哥哥竟然也过来了……”
始皇帝点了点头,欣然地道。
“让他们进来吧,正好我们父子几个,一起吃顿晚膳,说起来,自从你们长大,已经很久没一起用过晚膳了……”
胡亥:……
只能故作惊喜地连连点头。
“好——孩儿去,去迎迎两位哥哥……”
……
胡亥这顿饭吃得开心不开心,赵郢不知道,反正他自己这顿饭吃得开心极了。
整天跟在始皇帝身边的赵高,终于被自己找准机会,一举拿下,虽然没能彻底掐死,但能要到自己身边,给自己赶马车,那危险系数就已经直线下降。
在保命的道路上,自己又迈出了卓有成效的一步。
回去之后,自己亲自下厨,乐呵呵地做了几道小菜,心情愉悦地跟家人一起吃了顿晚饭。
虽然芈姬和两个弟弟妹妹,并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赵郢觉得还是要和他们一起庆祝。
“大锅,大锅,你今天好像很开心——”
吃饭的时候,长得越发圆润的小妹赵希,挤到赵郢的跟前,昂着粉嘟嘟的小脸,奶声奶气地表达着自己的发现。
赵郢伸手给她扯过一只鸡腿,塞到她的手里。
看着芈姬、赵起以及如今已经在芈姬身边混熟的李姝也都好奇地看过来,赵郢乐呵呵地道。
“确实有一件喜事,大父把前中车府令赵高赐给了我,说是给我当马夫,我又不用天天乘坐马车,想着不如让他抽空教教二弟的功课,此人在法学和剑术上也算颇有造诣,加上又在大父身边待了多年,见识和能力也还是有的……”
芈姬和赵起一听,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
中车府令赵高,能力是实打实的,若不是今天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赵起怎么可能有机会得到他的教导?
那可是始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十八公子胡亥的授业老师。
芈姬心情大好之下,甚至想亲自去请赵高过来一起用饭,被赵郢当场给制止了。
他看着有些激动的芈姬和自家弟弟赵起,一脸认真地道。
“尊师重道,固然重要,但赵高此人不同,他刚刚获罪于大父,被罚为贱役,替我驾车养马,若是他前脚获罪,后脚就被我们府上奉为上宾,以老师的礼节来对待,你们觉得大父会怎么想,天下人会怎么想……”
芈姬和赵起一听,这才有些后怕地打断了这个念头。
幸亏有郢儿(大哥)在,不然险些又惹下大祸。
见自家阿媪和弟弟神色讪讪,一脸后怕,赵郢笑着摆了摆手。
“也不用过于紧张,他如今不过我们府上一个寻常贱役,别说让他抽空教习二弟法家之学,从政之道,指点一下二弟的剑术,让他打扫庭除也属正常,只要不以老师之礼对待即可……”
听到赵郢这么说,芈姬和赵高两个人才放下心来。
对于赵郢来说,这个安排,也算是一时兴起的闲来之笔。
赵高不死,他心里便觉得不安稳。
虽然不能以未来之罪,定现在之刑,但赵高这个人,对他们一家以及整个大秦的命运来讲,实在是太重要了。
毕竟,这个现在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家伙,在不久的将来,极可能会发出巨大的破坏力。
让他负责指点赵起的学业,算是废物利用。
那狗东西,若是尽心,自然最好,若是不尽心,那就更好了啊,直接除掉,始皇帝也没啥话可说了。
晚饭的时候,破天荒地喝了点小酒。
穿越这个世界,他虽然偶尔喝点小酒,但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滴酒不沾,虽然这个时代的酒水,对他而言,与喝水无异。
很想跟陈平和熊一起庆祝一下,但可惜,陈平和熊为了小心起见,回来之后,便直接返回了新兵大营,此时,正在新兵大营,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明天军演的事。
所以,晚饭之后,他就叫来了自己的另一位大功臣张良。
看着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张良,赵郢不由嘴角微翘,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是个人才,整天窝在府上,帮我处理这些琐碎的小事,有些屈才了——不过,今日之功,暂时不能对外提及,无法给你封赏,这样吧,明日起,你便名义上暂时任我执戟郎,实际上跟在我身边,行参谋之事吧……”
“诺——”
张良心中苦涩,但因为还能怎么办?
只能领命。
从昨天晚上,开始坑徐福开始,他就已经上了这位皇长孙的贼船。至少,目前绝对下不去了,自己要是但凡让这位皇长孙发现一丁点异常,恐怕马上就会迎来自己的灭顶之灾。
他不想死。
更不想这样不明不白,憋憋屈屈地去死。
不过,这位皇长孙倒是大气的很。
竟然敢让自己这位昔日曾经策划刺杀始皇帝,又曾想策划刺杀长公子扶苏的“仇人”,跟在他身边做执戟郎,还让自己行参谋之事,难道真的就不怕自己暗中使坏?
哪怕此时此刻,他依然对这个大秦和皇长孙提不起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皇长孙真的极有魄力,也极有决断,真的有雄主之姿。
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
赵郢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惜,当初韩信没有答应做自己的执戟郎,否则左张良,右韩信,身后跟着李信,陈平,王离,陈胜。
啧,想一想就挺威风啊。
“今天咸阳城里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吗?”
赵郢一边随手翻着天香阁今日递送来的资料,一边随口问着站在一旁伺候的张良。张良闻言,不由嘴角抽搐了一下。
还有什么比您今天折腾出来的这一场戏更值得关注的。
几乎是弹指挥手间,就把咸阳城上层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伪丹的事情上,然后随手就搬倒了深得始皇帝信赖的近臣赵高。
至于,名满天下有仙师之称的徐福,更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今日,咸阳城中的所有风雨,都是这位看上去整天人畜无害的皇长孙所为,关键是,他还能平心静气地躲在幕后看戏。
这人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想了想道。
“经过伪丹之事,方家术士再次受到重创,这个学派,恐怕完了,不少人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
说到这里,张良忍不住都有些心有戚戚焉。
那些方家术士,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把他们坑得这么惨。
太惨了啊。
赵郢点了点头,淡淡地道。
“你去安排些人手,把那些方家术士的人手尽量都收拢起来——告诉他们,我赵郢可以给他们以庇护……”
张良不由偷偷扫了一眼这位年仅十六岁的皇长孙,心中一阵凛然。
他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那些方家术士,收到这个消息之后那种感恩戴德的心情,这是把人卖了,还要让人帮他数钱啊。
跟这些方家术士一比较,张良忽然觉得自己还挺幸福的。
“诺——”
张良不敢怠慢,马上下去找人安排了。
虽然他不知道,那些如今已经成为丧家之犬的方家术士对这位皇长孙殿下到底能有点什么价值,但以他这段时间对这位的了解。
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他第一次感觉到,大秦有这位心智深沉到可怕的皇长孙在,以前那些和自己一样,立志要推翻大秦的仁人志士,恐怕真的没什么希望了。
张良下去了。
赵郢继续翻开来自天香阁的资料,看这些资料,如今已经成了他日常消遣的方式之一了。
只是偶尔也会有些惊喜罢了。
不过今天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大都是围绕着伪丹的事情,发生的一些鸡飞狗跳的破事罢了。
……
对于,赵郢来讲,今天过的可以说是极为精彩,收获满满。对于沛县的那位刘大亭长来讲,又何曾不是如此?
告别了曹寡妇和儿子刘肥的刘大亭长,真的大摇大摆地参加了县令大人的宴会,以诈“贺钱万”的名头,成为了吕公的贵宾。
酒席上,他面不改色,只管喝酒吃菜,浑然没把这当成一回事。酒宴一直从中午,延续到傍晚。
此时,天色渐晚,县令大人家的宴会也即将结束。
身为主宾的吕公不着痕迹地冲着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跟萧何等县中胥吏旁若无人地调笑的刘大亭长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