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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东升来之前,预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唯独没想到齐海洋这个看起来老好人一样的存在,会如此的倔。
徐东升带来的人,也没想到一个乡长,会因为一个企业,跟徐东升硬刚。
农业农村局的王言斌作为跟齐海洋打过交道的,站出来拉住他道,“老齐,你少说两句,经济转型是县政府,县党委的决定,又不是县长一个人决定的。”
齐海洋看样子是孤注一掷了,梗着脖子道,“我不是反对县里的决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齐海洋这么说,无疑在挑战徐东升的权威。
徐东升要是还给好脸色,那他接下来的工作,别想好做了。
所以,就算内心深处觉得齐海洋还算是个为了乡里,有所坚持的好干部,他还是沉下了脸,“齐海洋,你这不是公然反对县里的决策是什么?”
齐海洋一看徐东升怒了,也吓了一跳。
孙明在一旁终于也忍不住了,不顾齐海洋的阻拦,开口道,“徐县长,我们不是非要保砖厂,实在是我们这边,除了砖厂,就没什么经济支柱了。”
“不瞒你说,在听到县里要取缔砖厂的时候,我跟老齐觉得天都塌了。”
“我们不是不知道砖厂破坏了生态,也不是不知道砖厂存在各种违规的地方,可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啊。”
徐东升听孙明这么说,脸色稍稍缓和。
随即深吸一口气道,“咱们这次是经济转型行动,并不一定非要取缔这些产业。”
“我这次带来的有经济学家,也有农业农村的专家,如果条件允许,完全可以砖厂就地转型,成为药材加工企业嘛。”
“而且要是条件真的允许,转型所需要的资金设备,县里也会补助一些,并且会帮着牵头一些药企,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齐海洋比孙明经验足,徐东升这样的话,他听过不知道多少。
如今又听到,只以为是徐东升为了稳住他们,开出的空头支票。
于是他当即还想争取,却被孙明拉住,沉声道,“老齐,我是书记,徐县长既然这么说了,我信县长。”
说着,还对齐海洋使了使眼色。
齐海洋看他如此,心中就是一愣,同时暗暗诧异,孙明这个闷葫芦,今天这是怎么了?
徐东升也察觉到了孙明的异常,不过为了不影响行动小组成员的心态,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齐海洋和孙明来了这么一出,徐东升继续考察药田的心情也没了。
回到乡里,让郭碧婷找了个宾馆先住下,并且说好明天一大早就前往溪桥砖厂所在的溪桥乡史庄村。
躺在宾馆的床上,徐东升左右睡不着。
便起身想要在乡街道上转转。
看看溪桥的百姓,是如何看待溪桥砖厂的。
他房间旁边分别是郭碧婷和王言斌。
他本来是想带郭碧婷一起去的,可是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仔细听了一下,发现她是在跟周继军煲电话粥。
徐东升轻轻一笑,暗道小情侣还没过热恋期,就是喜欢腻乎在一起。
随即他走到王言斌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里面没人回应。
徐东升不由皱眉。
入住前,他说的清楚,没有特别的事,不能离开宾馆。
这样安排,也是为了避免有什么意外发生。
通过上次跟王言斌的接触,他给徐东升的印象就是一个老成持重的干部。
这也是他这次带他来的原因之一。
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
正巧县环保局副局长吴根生出去打水回来,便笑着对徐东升道,“徐县长找老王啊。”
徐东升点头,“吴局,王局他去哪了?”
听徐东升喊自己一声吴局,吴根生心中美滋滋的。
虽然到了他这个年纪,没有再高升的机会。
可谁又不乐意听几句好听的呢。
他乐呵呵道,“我刚才打水的时候,看到了齐乡长,老王估计是被齐乡长他们喊去了吧。”
徐东升嗯了一声。
心中也没太把王言斌的外出太当回事。
王言斌本身就是农业农村局的,跟下面乡镇打交道多。
对地方上的情况也熟悉,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跟吴根生告别后,徐东升便出了宾馆。
来到乡街道,路边有不少附近村民来这边支起来的路边摊。
他来到一家生意还算不错的油炸小吃摊位前,要了一些吃的。
这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精瘦黝黑汉子,常年的劳作,让他看起来要比城里人更苍老一些。
“老乡,听说上头要查砖厂了,你知道这事吗?”
面对老乡,根本用不着拐弯抹角。
这是徐东升刚进体制内后,跟着那时候的领导学来的经验。
跟他们交流要是用了官场那一套,铁定会被当成傻子。
倒不是说老乡们智商不够,听不懂那些潜藏在字里行间的含义。
而是他们压根就不在意这些弯弯绕。
那汉子听到徐东升这么问,边炸串边朗声道,“听说一些,估计这次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人家史厂长上头有人。”
徐东升好奇,“以前也有人查过?”
汉子点头,“是啊,年年查,屁用没有,人家生意反而越做越大,底气还越来越足,我听说啊,人家史厂长跟县里,市里的大官都称兄道弟,查他们的人还没到,就已经被他们好烟好酒的伺候好了,来了也是走过场。”
一旁吃饭的青年听到他们的对话,接茬对那汉子道,“老吕,你瞎说啥,我姐夫就在砖厂上班,我听姐夫说,这次下来查史厂长的是新来的县长。”
“这个新县长刚来,史厂长的礼还没送到位,新县长就恼火了,这次史厂长可麻烦了。”
徐东升在一旁听的直皱眉,盯着离自己不远的青年道,“史厂长为啥不给新县长送礼啊?”
青年撇撇嘴,“史厂长刚出国旅游回来,没顾上呗,但是我姐夫说了,史厂长已经准备好了礼物,就等着新县长来了。”
徐东升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企业和政府之间常有猫腻,徐东升是知道的。
但是像这个史厂长弄的人尽皆知,还是头回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