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山走入书房兼卧室,自从在县城上学,家里一个月就住一两晚,甚至两个月住一两晚。
不过苏氏还是按时打理,方便孙山回来后,立即住上。
忙忙碌碌的日子不想什么,此时静下来倒是想得更多。
想着过几天就去漳州府,再过几天就府试。如果运气好过了,就要参加8月份的院试。时间非常赶,
看着还有几个月,实际一眨眼就到。
孙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研墨写字,得把字练得更好。
县试的卷子不会贴出来,洪秀才通过关系查看上榜学子的试卷。
对着孙山说:“你的卷子全对,比案首做的还好。但字,就差远了,或许这个原因把你放到第二。”
顿了顿鼓励地说:“你也不要灰心,字写得好还不如题做得好。咱们不拿第一,拿第二也可以。只要上榜,名次也无所谓。”
洪秀才心里想着孙山除了字比案首的不好,其他完胜案首。
县令大人是个爱好字的,所以案首给一手好字的考生也不奇怪。
又或者案首在县学,第一名出自县学,教谕也有面子。
科举考试,不仅考学识,也考人情世故。等到更远的考试,人情世故才会比较淡化,才更讲究学识。
孙山丝毫不在意谁是案首,非常赞同洪秀才说的,上榜就行,至于名次,重要又不重要。
慢慢地练字,心慢慢地静下来。一低头,一抬头,天快黑了。
这时候德哥儿从院子跑了进来,大声喊:“山子,你回来啦。”
孙山也好久未见德哥儿了,仔细打量一下,比以前更壮实更精神。
孙三叔长得一般,但孙三婶是十里八乡的美女,德哥儿长得像孙三婶,在孙家最俊俏。
大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英俊的小伙子一枚。
孙山笑着说:“今日回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德哥儿笑嘻嘻地说:“我在学堂看到弘文哥了,他说你回来了。”
随后低声问:“是不是要去漳州府?是不是去参加府试?”
孙山点了点头:“是的,过几天就去了。府试快到了,洪夫子安排我们提前去。”
德哥儿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非常真挚地说:“山子,你一定能过的,我相信你。孙家村,不,黄阳县,就没有人比你更聪明。上次县试考第二,真厉害。”
孙山挺直小胸膛,自信满满地说:“德哥儿,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这次我一定能过的。要是过了,我就是童生了。”
德哥儿听到“童生”两字,眼睛反光,兴奋地说:“山子,你要是过了,就是童生,跟郑夫子一样了。”
孙山点了点头:“没错,我过了就是童生了。要是8月份的院试过了,我就是秀才了。”
听到“秀才”两字,德哥儿眼里的光亮瞎你的眼,兴奋地说:“山子,要是过了院试,就是秀才,比郑夫子还厉害。”
孙山点了点头,继续说:“没错,你说得对,想不想做我的管家,这可是秀才老爷的管家呢。”
听到“秀才老爷”四个字,德哥儿更激动了,兴奋地说:“做,我做。我做你的管家,不去府城跟大姑干活了。”
孙山忽然脸色一冷,语气冷冰冰地说:“德哥儿,我都快成为秀才老爷了。你呢?在学堂学得怎样?”
德哥儿前一秒还满脸笑容,后一秒立即苦着脸。
就知道山子没那么顺畅给我做秀才老爷的管家。
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孙山。
孙山也不想对德哥儿说教。不说又不行。
刚才听寒露说,德哥儿经常在村里溜鸡斗狗,只顾着玩,根本无心上学。
经常被郑夫子打板子,还吵着不去上学。
孙三叔和孙三婶火冒三丈,对德哥儿一顿毒打。
所以孙家老宅这边才知道德哥儿在学堂的情况。
好说歹说,到学堂认真读书,结果坚持不到三天,又被郑夫子打板子。
又吵着不去上学。
反反复复,让孙家头疼不已。
孙山严厉地说:“德哥儿,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你再不努力读书,我就把你踢出去,不让你做我这个未来秀才老爷的管家。哼,你看看,我都考过县试,准备考府试了,我一直都在进步。你呢?不仅没进步,还退步。你这样的态度,我可不会把事教给你做。”
德哥儿委屈地说:“山子,我也不想的,但我真得读不下去。好些我都不懂,听得脑袋涨涨的。我可不像你,我没你聪明,夫子一讲就懂,夫子没教的,你也懂。”
孙山立即反驳:“德哥儿,谁说你不聪明的?下河捉鱼,你也是捉得最多的。不聪明,怎么能捉到那么多鱼。
读书又没要求你进场科考。你把字认全了,账会算了,告示会看了就行。
这些一点都不难,要是说难,就是你的心野了,偷懒,不想学。”
顿了顿,孙山语气放缓地说:“德哥儿,你今年14岁了,明年或者后年就要离开学堂了,你再不努力学,再没有机会了。你是不是想学广哥,去别人那里做学徒,被打得半死?”
德哥儿的大哥孙定广离开学堂后,孙大姑并未有安排,孙三叔和孙三婶怎么吵,孙大姑不为所动。
后来孙三婶没办法,就让广哥儿去学木匠,做学徒。
谁知道那个木匠师傅是黑心的,不仅收学费,对待学徒就像他家的奴才,非打即骂。
广哥儿受不了跑回来,孙三叔和孙三婶觉得交了钱,就让广哥儿忍一忍,把本事学回来。
后来一次广哥儿被打得浑身是伤,晕死过去。
还是隔壁的邻居看不过眼,偷偷派人通知孙家,才知道广哥儿受了那么多苦。
孙三叔、孙三婶跟木匠师傅吵,但无果。
木匠师傅烂人一个,孙三叔夫妻完败。
黄氏还是忍不住偷偷给信孙大姑,让她看着她的面子上,给孙子广哥儿好去处。
孙大姑没回来,大表哥何书谨派了个管事回孙家村,去了衙门一趟,隔天那个木匠师傅就被捉了起来了。
很多受害的学徒纷纷举报,最后木匠师傅被打得半死,还打瘸了一条腿,赔偿了学徒的学费才被放回来。
之后广哥儿休养了半年,被孙大姑弄到府城干活了。
这件事后,孙三叔和孙三婶变了个样子,哪里都不去了。
除了干农活,就在家里和孙家老宅来回走。
特别是孙三婶唯黄氏马首是瞻,黄氏说一句话,她就拍马屁十句。
弄得黄氏躲着她走,实在受不了如此热情的孙三婶。
其实大表哥何书谨只是拿银钱在衙门开路,让管事收买衙役,教训木匠师傅。
衙役也愿意,一来木匠的确人神共愤,二来有钱收何乐不为,三来管事有意无意地说府城关系,木匠又是白身,衙役肯定愿意给管事面子。
广哥儿的悲惨经历,让德哥儿心有余悸,此时想起,全身发抖。
大哥太惨了,要不是有大姑在,肯定哭诉无门的。
他可不想跟陌生人干活。
德哥儿急忙说:“山子,我以后可要跟你干活的,做你的管家呢。”
德哥儿眼珠子溜溜转:现在二哥还在家里蹲,大姑那边说还没找到位置安排。等自己从学堂出来,大姑那边也未必能找到活计。
这么看来,还是跟着山子干活最好,最多被山子骂几句,他又不上手打人的。
何况跟着山子这个未来秀才老爷干活,比跟着大姑干活威风多了。
说出去也好听多了。
德哥儿补充道:“山子,你不能不要我,我要做你的管家,留在你身边呢。”
孙山冷哼一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努力读书,我就找其他人。”
德哥儿点头如捣蒜地说:“山子,我会好好读书的,我会跟小郑夫子学好做账,将来留在你身边,给你做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