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是回门的日子。
郑琳琅体贴梁浩峰受伤不便,她自己回了一趟娘家。
郑弦江一见到郑琳琅,便破口大骂起来,说她嫁了汉子就忘了本,竟挑唆婆家人欺辱娘家人。
家里的亲戚都在,虽然亲戚们听到郑弦江说完,也都七嘴八舌的指责起了郑琳琅,却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硬生生拦住了要动手打人的郑弦江。
“大郎,有话好好说,一家人不兴动手动脚的!”
“是啊,大姐儿都是嫁出去的人了,今儿个又是回三的大喜日子,她再不济,你也不能当众动手打她呀。”
“这人是真打不得!要是传到梁家,可像什么话?”
众人劝。
“传到梁家又能怎样?”郑弦江啐了一口,“我这个当大哥的教育不着调的妹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教育也分时候!现在可是吉日子,该忍咱就得忍忍!”族长太爷爷众星捧月般的出现,他用力戳着手里的拐杖,斥责一声。
嫁出去的女儿回门,是有五服内家族里的人都来吃喜酒,族长太爷爷是大家族之长,在这里,郑祖母可就得靠边站了。
郑弦江的三弟郑弦湖小声嘟囔一句:“梁教头想娶的明明是我二姐,却是大姐她中意梁教头,厚着脸皮求我二姐把人让给她的!结果她刚嫁进门去,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不要脸!”
郑琳琅的娘郑艳却忌惮郑弦江得紧,竟立马呵斥着让郑琳琅给郑弦江跪下认错。
郑琳琅笑了,她朗声问:“大哥,你是在说哪件事?是我新婚那天深更半夜,二妹婉玉被梁二郎给绑了还堵了嘴巴,黑灯瞎火的送回家里的那事吗?其实那事……”
还不等她说完呢,郑婉玉的丫头翠儿便一阵风般的窜过来,勒住了郑琳琅的脖子,还捂住了郑琳琅的嘴。
海棠见状,立马也冲过来,她一边骂人,一边厮打翠儿。
“大夫人如今是我郑家的人,怎容得你们这般欺负?!”海棠觉得自己孤军奋战上来就得狠一点,才能镇得住这家人,所以便往死里打翠儿。
郑家的奴才们想要一拥而上的帮翠儿,却被族长太爷爷给呵斥住了。
“胡闹,胡闹,真是胡闹,我看你们谁敢跟着胡闹!把打架的给我拉开!”族长太爷爷气的胡子一直翘。
家族里的男人们可不好上前对丫头们拉拉扯扯,于是只能让女眷们来拉海棠。
但女眷们各有各的心思,有的胆小,怕梁家的这丫头打起架来太野,可别伤了自己,有的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想拉架。
郑二哥郑弦纹则拉住了骂骂咧咧也想上前的郑弦湖,训斥他说:“你都已经十九岁了,祖母正打算给你议亲,怎么还要毛毛躁躁的喊打喊杀,宾客们都在呢,这若是传出去,谁敢跟咱家结亲。”
郑弦湖气的嚷嚷:“咱家人被人欺负了,你还不让我打回去,你到底站在谁哪边儿?”
郑弦纹又气又笑,他反问:“被谁欺负?大妹妹只带了一个丫头回门,那丫头再厉害还能打咱们全家不成?”
郑弦纹平日里一直走南闯北的经商,见得多所以办事稳重。
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但有远见的商人往往都有很强的忍耐力。
他说完,又呵斥翠儿,他干脆冲过来,用力把翠儿拉开了。
看在妹子郑婉玉的面子上,他也不好当众骂翠儿。
他把人拉着,海棠还要占点儿便宜,赶紧又冲翠儿恶狠狠的踹出了两脚。
郑琳琅来拉海棠,道:“好了,看在我二哥的面子上,别打架了。”
安抚好海棠后,见郑弦纹和翠儿都放松了警惕,郑琳琅突然抡起巴掌,恶狠狠的就扇了翠儿两个耳光!
她厉声道:“翠儿你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儿来偷袭我这个主子?即便祖母从不把我当人看,可也没授意你这个奴才以下犯上的资格!”
说完,郑琳琅又把目光投向郑祖母,出声向祖母求证:“祖母,你来评评理,虽然我在家里是被祖母和二妹妹当奴才使唤的,可也比这些真正的奴才们高贵是不?”
祖母被噎的都差点说不出话来了。
她尴尬的道:“琳琅这是说哪里话?祖母何时把你当奴才使唤了?你亲爹亲娘都在这里,他们可都能作证!祖母只是平日里对你严厉了点,其实祖母对你和婉玉,一直都是一视同仁。”
郑琳琅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郑艳便又跳出来,气的大骂郑琳琅:“你个小蹄子,真是个白眼狼!怎么可以这样说将你辛辛苦苦养大的祖母?你可以不孝顺你爹娘,可你从小到大吃的每一顿饭都是你祖母给的!”
亲戚们就也纷纷劝:“孝贤可是人之根本,大姐儿生气归生气,可不兴如此诋毁你祖母。”
郑琳琅点点头:“你们也觉得,我说我祖母根本没把我当人看,是在诋毁我祖母,对不?”
然后她又假装恍然大悟,“那就是翠儿这奴才平时都在说谎!我在家时,她三天两头说,我祖母常跟我二妹妹念叨,我这个蠢货只是家里的牲口而已,能耕犁的时候用着,长大了嫁出去就最后榨点聘金回来,日后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
郑婉玉这回可隐藏不下去了,她站了出来,尽量温婉的说道:“姐姐想必是听差了,翠儿说话做事一向谨慎,不可能如此。平日里我和姐姐都会被祖母训斥,姐姐的牢骚便多,我都是劝姐姐以孝道为先,想必姐姐对我有了成见,就把所有的火气撒到翠儿那边……”
“是吗?翠儿说话做事一向谨慎?”郑琳琅反问,“众目睽睽,她刚才是企图勒死我!这就是她一个丫头该做的谨慎行为?换句话说,谨慎都能这种程度,不谨慎还会怎样?”
众人便窃窃私语起来。
“这……”郑婉玉的脸色不好看了,她嗫嚅道,“刚才是姐姐编排妹妹在先,翠儿她……”
“我编排你,我哪句话编排你了,哪句话是我胡编的?”郑琳琅大声道,“我说你三更半夜跑去梁家发疯,终究是惹恼了知书达理的二郎梁子睿,他命人绑了你,堵了你的嘴,将你送了……”
还没等说完,郑婉玉就恼羞成怒的:“闭嘴!姐姐尽是胡言乱语!”
她的脸成了猪肝色,平日里粉嘟嘟的极其好看,这会子憋的青紫,腮都变了形,难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