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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厚重的牢门,当他走出一段距离,已经看不清那姑娘的模样。
想要回头问个仔细,又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合适。
这里是大理寺,不是他的都察院。
贸然干涉大理寺办案,朝廷一旦追究下来,又是一笔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
何况高进的伤势也不容他留在这里继续恋战。
目送姜时安与高进一行人离开,容瑾才隔着牢门看向姜岁欢。
“姜小姐是不是还没认清现在的处境?卷进两起谋杀案,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情帮助别人洗清嫌疑?”
姜岁欢方才替高进辩案的那番话,他一字不漏的听到耳中。
虽不知姜岁欢为何要帮高进,她提出来的论点论据,竟然让人无从反驳。
姜岁欢笑了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每一位大晋子民的义务和使命。”
容瑾一步步逼近牢门口,“姜小姐格局令容某佩服。”
姜岁欢坦然地与他对望,“人生在世,活的就是格局。”
容瑾出其不意地问:“所以下一个是谁?”
姜岁欢挑眉,“什么下一个?”
容瑾说:“第一个是左毅,第二个是孙德武,第三个被你谋杀的目标是何人?”
姜岁欢面露无辜,“世子,你这话我可听不懂。”
容瑾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午时很快就要到了。”
姜岁欢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是啊,午时过后,你就该放我离开了。”
容瑾负手而立,神情严肃,“一连搞出两条人命,你觉得你还离得开?”
姜岁欢眨着一双懵懂的大眼,“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有什么本事杀人?”
容瑾再次拿出金钗。
“如果没杀人,这个物证如何解释?”
姜岁欢语气笃定,“此钗非我之物。”
容瑾没想到姜岁欢嘴这么硬,“我亲眼看到你戴过。”
赵律早就看姜岁欢不顺眼,“少卿大人不必与这种胡搅蛮缠之辈浪费唇舌,无论多么嘴硬的犯人,在刑罚面前都得认怂。”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对高进的虐待欲,转嫁到这个小女人身上了。
虐打囚犯使他快乐,他不能让自己快乐的源泉就此断掉。
姜岁欢冷笑着提醒:“小心恶事做多,被冤魂索命。”
赵律对冤魂索命这几个字厌恶至极。
“我倒要看看世间哪有什么见鬼的冤魂。”
容瑾还来不及阻止,赵律已经粗暴地拿出钥匙试图打开牢房大门。
开锁的动作只进行到一半,赵律突然手用手去揉眼睛。
“见鬼的,牢房里怎么会有虫子?”
寒冬腊月的大理寺牢房,蚊虫居然还没被冻死?
众目睽睽下,赵律就像疯了一样拼命揉搓自己的眼睛。
宁赫渐渐发现不对劲,“赵大人,快住手,你的眼睛流血了。”
只见赵律的眼角渗出鲜血,更可怕的是,他脸上的皮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烂。
而赵律就像患上了失心疯,似乎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
容瑾急忙对两旁下令,“拦住他!”
宁赫正要带人上去,姜岁欢在这诡异的牢房中忽然发出一道轻快的笑声。
“报应来得这么快么,看,他就要化了。”
容瑾还来不及思考“就要化了”这四个字的含义,便眼睁睁看到赵律轰然倒地。
他的脸似乎沾到了什么腐蚀性的东西,瞬间溃烂得不忍目睹。
宁赫还没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想要伸手去拉赵律,被容瑾一手挡了回去。
“别碰!”
触目惊心的画面接着上演,仅用不到一刻钟,赵律变成了一滩尸水。
人没了!
此刻,传来午时敲钟声。
那声音如同魔咒,一下下击在众人心头。
难道第三个被杀之人是赵律?
三阴法阵聚成了?
容瑾不敢置信地看向姜岁欢,而姜岁欢与她身侧的两个婢女就像在欣赏一出好戏。
“你是怎么做到的?”
有生以来,容瑾第一次对人生出敬畏心。
被他敬畏和胆寒的,还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难怪姜岁欢不争不辩,乖乖被他关进大理寺。
却是利用这被关的机会,实施她第三场杀人计划。
好好好,原来无形中,他竟然成了姜岁欢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姜岁欢笑颜如花,“世子这番指控好没道理,我做了什么?”
仔细回想方才那画面,姜岁欢的确什么都没做。
没有人能证明赵律的死与她有关,就如同那日在福满楼,没人能证明左毅吐血是她造成的一样。
想想左毅之死,孙德武之死,赵律之死,个个死状惨烈,悄无声息。
就连人在眼皮子底下,他都抓不住确凿证据。
实在是高!
紧紧握住手中的金钗,容瑾一字一句地提醒,“别忘了,你的钗还在我手里。”
姜岁欢戏谑地问:“你确定那是我的钗?”
未等容瑾说出肯定的答案,一个下属匆匆忙忙走过来,在容瑾耳边低声说:“已经证实,金钗的主人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容瑾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你说这根钗是容音的?”
下属指向金钗的尾端,“那里刻有珍宝阁的名头和编号。”
“大小姐昨日去过珍宝阁,花三百八十两银子买下这支金钗。”
“珍宝阁卖出去的每一件首饰,都有记录和编号。”
“属下认真比对过,这根钗,正是大小姐昨日购买的那支。”
容瑾再一次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他瞪向姜岁欢,胸口中压着一团怒气。
这三起谋杀案,不但自己无故被牵扯进来,就连他最疼爱的妹妹,也成了姜岁欢棋局中的牺牲品。
他当然不相信容音会跑去左府和孙府杀人,但容音的金钗,又确确实实成了证物。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姜岁欢仍然觉得不够过瘾。
摘掉头上那根玉钗,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金钗。
当着容瑾的面,轻轻插入鬓发之间,还气死人不偿命地问:
“世子昨日见到我时,我发间戴的是不是这根钗?”
容瑾一看,正是昨日见到的那一根。
两根金钗设计款式几乎一样,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谁是谁的。
事已至此,容瑾知道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