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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将至,建康城内丹桂飘香。
城内机灵些的酒庐食肆早早就酿上了桂花酒,如今正好摆出来,供食客品鉴。
还有那专供雅士宴饮的楼子别出心裁,在临街的窗上挂了轻薄的帘子,将新酿好的桂花酒盛在琥珀尊中,使了身形窈窕的女奴拿了小扇站在窗前,路人只见女奴手中小扇翻飞,那馥郁酒气便随着帘子的微微颤动而飘散开来,氤氲在空气中,引得行人纷纷驻足,仿佛沉醉在其中,也不知是为那酒香,还是为了那映在纱帘上的朦胧倩影。
安国公府自有精于酿酒的师傅,不必去外面采买,所以兰雪听了琥珀描述如今外面卖酒的情形,倒是十分好奇,“那酒当真那么好么,与我们家的有什么不同?”
琥珀便笑着回道:“奴婢也没尝过,不过听奴婢哥哥说,那酒卖得倒快,不过片刻便被抢了个精光,想来味道应是不差的。”
兰雪便向着余氏撒娇,“不如我们家也买些来尝尝。”
余氏便拿了罗扇轻轻在她嘴上拍了两下,嗔道:“就你最馋,邢师傅酿酒的手艺莫说在建康城,就是在整个大晋都是排的上名号的,外头那些哪里比得过。”
林惜也在一边打趣她,“听说今年邢师傅可是酿了一大瓮,待到明日中秋夜,表妹你敞开了肚皮也不一定喝得完呢。”
“就怕母亲到时候又拘着我们不让喝呢。”兰雪望着余氏撇撇嘴道。
“眼睛大肚皮小的,今年绝不拦你,只别第二日酒醒了眼泪汪汪地闹着头疼要找娘就行。”余氏恨铁不成钢地拿扇子拍了拍兰雪的头。
谢氏放下手中的桂花藕粉丸子,拿帕子揩了揩嘴角,帮着兰雪说话,“喝多了也不妨事,珍珠熬得一手上好的醒酒汤,到时候给她灌下去,保管她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还神清气爽。”
“大嫂你就惯着她吧,把她宠的都无法无天了。”余氏虽口中骂着,但看向兰雪的眼里却也满是宠溺,“真不知道都是一个胎生出来的,阿芷怎么就文静乖巧,她就跟个皮猴子似的。”
“年轻姑娘家就是要这样鲜妍明媚些才好,就同那百花园里,既要有冷清高洁的幽兰,也要有热闹夺目的凤仙,如此才显得春机盎然呢。”端坐上首的娄老太君看着下面生机勃勃的小辈们,笑得格外慈爱。
“正是这理呢,今年好不容易二叔一家都在,庭哥儿又得了陛下青眼,封了世子,双喜临门,正该好好庆贺一番,热热闹闹地过个节。”谢氏拍了板,“明日都得喝,痛痛快快地,敞开了喝。”
一屋子主子丫鬟听了都高兴,热热闹闹地用完了早膳,谢氏又同余氏确认了一下明日中秋夜宴的细节,快到午时才各自散开。
林惜倒是没急着回寻春院,而是带着雪芸去了西南角的小园子,那里种了一片桂花树,最大的一棵据说已经长了五十年了,有两人合抱粗细。
她那院子里虽草木种类繁多,但却独独少了一棵桂花树,如今虽整个国公府上空都飘着淡淡桂花香气,但她还是想折上两枝,插在白瓷瓶中,摆在书案上,想来也是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
两人走了两刻钟才到,林惜都出了一身薄汗,还没进园子就已经闻到了了馥郁香气,待进了园子,入目便是簇簇金黄掩映在翠叶间,一阵微风便能掀起一场花雨。
林惜深吸一口,只觉神清气爽,想着时辰也不早了,腹中有些饥饿,便催着雪芸赶快行动,“折高处些的,不要全开了的,那种放不了两天便落了,半开未开,一半是骨朵儿的最好。”
雪芸应了,挽了袖子便上前去折,林惜也同样挽了袖子帮忙,本以为很容易便能折到,谁知这一片桂花林虽远远看着繁盛无比,但那低处枝条上的花早就落得差不多了,稍高些的倒是还有,但是都已经是盛开状态,风一吹就兜头兜脸落了主仆二人一身,这样的花枝折下来,怕是还没到寻春院便落了个精光。
两人只得将目光投向更高处的花枝,雪芸看着那两人叠起来都够不着的高度,打起了退堂鼓,“姑娘,不然我们回去吧,让小厮们架了梯子来采,也是一样的。”
林惜试着原地蹦跳了几次,但连叶片都碰不到,更别说折枝了,本也想着算了,但都行出几步了,却还是不甘心地折了回来,扫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过后,压低了声音问雪芸,“你会爬树吗?”
雪芸连连摆头,“姑娘你忘了?我最怕登高了,站得高些我就头晕得厉害。”
“那你去园子门口替我盯着,我爬上去折。”林惜跃跃欲试。
“不可,那树这般高,若是摔了下来可不得了。”雪芸自然不肯让她冒险。
“那我挑个最矮的,就那棵吧,最多一丈高,就是摔下来也没事。”林惜自然不想放弃,她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这园子,如今看得见却摸不着,倔脾气也上来了。
雪芸本想再劝,但林惜已经开始撩裙摆了,吓得她赶紧环顾四周,又怕林惜被人看见,又怕她摔下来,犹豫了片刻,见林惜已经走到树下了,咬了咬牙,还是跑到了院子口替她望风。
林惜其实也没爬过树,她在现实世界就是个病秧子,多走几步路都要喘上半天,更别说爬树这种身姿矫健的人才能进行的活动了,但好在原主父母将她教得极好,君子六艺不说样样精通,但却都有所涉猎,身体素质也不错,不过想来也是,若她当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怕是早就丧命于那场兵祸之中了。
原剧情里若不是心病难医,以她的身体也不会那么早就香消玉殒,因此现下林惜凭着原主的肌肉记忆,很快便攀上了高枝。
桂花树干木质紧实,但枝条却脆而亦折,因此林惜在淋了一身花雨过后,很快便折了两三枝含苞未放的花枝,不过上树容易下树难,繁密的枝叶遮挡了她的视线,她双手又要攀着枝干,只得将花枝咬在嘴里,艰难地往下挪动。
终于,眼看着就要落地了,谁知她绣鞋刚踩上一截枝干,却忽然脚下一滑,往后仰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