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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长公主——裴宴书的母亲。
崔窈宁有点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点头应下。
上辈子晋阳长公主整日躲在佛堂内念经礼佛不愿见他们,是因为裴钰不过是个捡便宜的人。
如今裴宴书尚在,晋阳长公主自然不会那样。
崔窈宁早就预料过晋阳长公主会见她。
她只是没想过会是今日。
崔窈宁轻舒口气,饶是对自己很自信,这一刻也免不了有些紧张,将鬓间的芍药虚虚扶了下,挽了挽臂间滑落的披帛,跟上她们的步伐。
穿过琼台玉阁、歌台舞榭,到了地方。
珠帘内,两名雍容华贵的美妇坐在窗前说话,这处位置极好,将整座公主府的风光一览无余。
室内清静,桌案上摆放的金丝镂空玉炉里点着香,徐徐的烟雾袅袅升起,香气扑鼻,却不是那种腻人的香,而是带着些雨后清苦的荷香。
斜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篇幅巨大的水墨荷花画,一看便是名家肆意泼墨,与桌旁青白粉蝶玉瓶里插着的几枝含苞待放的粉荷互相映衬。
荷叶青碧,花瓣通体却是透着玉质般的粉白,几缕细碎的光影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纱洒在上面,将花瓣的边缘染成了金光,好不美丽。
四下恭敬站着数十名容貌姣好的婢女。
各个规规矩矩,一看就知是宫内出来的人。
领着崔窈宁过来的女官请她在门外静候片刻,自己进去回话,没过多久她从里面出来,弯腰引着崔窈宁往里走,“九姑娘,请跟奴婢来。”
崔窈宁垂下眼,压住心思抬步跟上。
进了室内,崔窈宁朝窗前坐着的两位美妇行礼。
左边那人是晋阳长公主。
右边坐着的那位她却不认识,只是瞧着眉眼,隐约和昌平郡主有几分相似,崔窈宁心里有了猜测,大概是昌平郡主之母,那位鲁阳公主。
“不必这么拘束。”
晋阳长公主抬手,目光自然而然地落于她身上。
少女穿了身栀子刺绣百蝶穿花纹齐胸襦裙,臂间挽了条枫叶红披帛,细白的双手交叠在一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纤细的皓腕,上面套着两支绚烂炽烈的玛瑙镯子,艳红的颜色,清透浓郁,宛若火焰在其中流动,映得她肤若凝脂。
除却那朵芍药珠花和几支珍珠排簪外,她鬓间并无其他发饰,却依旧耀眼明艳得如烈日,灼灼其华,再盛大的颜色也不如她容色半分。
少女的眉眼始终低垂,背部却挺直,不至于抬头冲撞了贵人,又不至于无礼,仪态极好。
单就容貌而言,晋阳长公主对她很满意。
当然不满意也没什么用。
从前裴宴书年纪还小的时候,她做了太多的错事,那时候她就没办法让这个儿子听她的话,如今他年纪大了,就更没办法左右他的心意。
晋阳长公主年轻时顺风顺水,直到生了裴宴书,她这个儿子生来不知哭笑,情感淡漠到近乎于无,不哭不闹不笑不喜,宛若活木偶一样。
晋阳长公主每当想对这个儿子露出几分温情时,他给予的永远是冷冰冰的非人一般的注视,好似她做的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闹剧。
每每如此,晋阳长公主都会崩溃。
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杀死他,痛恨他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上,又恨自己为什么生了这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