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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嗓音轻轻的,却含着不容人置喙的坚定,“不通情感又不是什么大事,谁生来就懂呢?”
“不知殿下是否听说过狼孩的故事,如果将一个孩子丢至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都不教导他,他慢慢地自然会逐渐长成旁人口中的怪物。”
“在妾看来,没有什么怪物一说,一个孩子年幼时,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正应该被人引导。”
“幼时不哭不闹,不正说明了他的乖巧吗?”
“妾只知道,妾年幼时哭闹不止,为此让母亲好生伤神,直到渐渐大了才好一点,殿下那么早就拥有这样懂事的孩子,该觉得慰贴才是。”
少女的嗓音像林间的潺潺流水,温柔又平静,被她这么一说,那些事好像完全变了一个样。
晋阳长公主听得完全愣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还可以这样理解。
如果依照这个思路这样想,裴宴书确实很省心,他年幼时就不哭不闹,躺在那里可以待一整天,再大一点,别的孩子都会在外惹是生非,他已经早早开始学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等等。
晋阳长公主那时候只当这个儿子是个怪物。
打,不知道怕。
骂,不知道恨。
无论用多难听的言语刺他,他都不知道伤心,再见她时,仍然会恭敬地唤她一声:“母亲”。
晋阳长公主从前见着只觉得无力,好似自己做得再多他都没有一丝动容,可现下反过来一想,是不是这个孩子生来就纯孝懂事呢?
他比旁人更争气。
他也比旁人更会念书,更天资聪颖。
现下想想,会不会神童本就不同于寻常人呢?
晋阳长公主不敢继续深究下去。
她怕再继续想下去,从前的事都成了她的错,她一直怪他是个怪物,什么都不懂,却忘记了一点,她好像什么都没教过他,他能懂什么?
晋阳长公主闭上了眼,压住心头的烦躁。
鲁阳公主和她认识了这么多年,只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抿着茶喝了口并未出声。
她虽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可却极懂分寸。
鲁阳公主嘴欠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被人收拾,正是因为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知道,晋阳啊这是被人说动了才会如此。
这个小姑娘好利的一张嘴。
她没有说难听的话,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就是这样冷静的像晋阳刚才说话一样的态度,从容平静地将自己的想法一点点反驳给她听。
晋阳对儿子的态度对皇室而言不算秘闻。
裴宴书年幼时的遭遇确实十分可怜,可谁让他的母亲是晋阳长公主呢,有这样一个受尽万千宠爱的母亲,他这个儿子自然就要吃点苦头。
等回过神后,他又长大了。
这么多年也没谁照看过他的情绪如何。
谁想到如今在一个小姑娘口中这样维护的话。
晋阳原先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受不了然后伤害裴宴书,现在算是可以彻底放下心了,真不愧是他自己挑的妻子,听说还是他自己求了安平大长公主,这一下可真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
鲁阳公主在心头感叹了一句。
许久,晋阳长公主开口:“兴许你说得对。”
她一手掌着额头,一手紧紧攥着,华贵美丽的脸上多了几分她这个身份本不应该有的惘然。
“这么多年是本宫忽视了他。”
“这一点是本宫的错,本宫自然会认,只是你——”
晋阳长公主的目光凌厉起来,盯着崔窈宁问:“你真的能做到一直忍受他的冷漠和无情吗?”
“兴许你说的对,裴宴书可以被教好,可是这么多年已经错过了最好教导他的机会,如今的他性子已经定了下来,你确定能一直忍受吗?”
教会一个人“爱”实在是很漫长的事情。
晋阳长公主这个母亲尚且做不到,她更不相信,这世间还有旁人比她更有那个耐心去教他。
少女并没有丝毫被质疑的生气,她生得美,笑起来也带着优渥从容的骄傲,“您该相信您的儿子才是,他才是那个包容我许多的人。”
确实教会一个人“爱”很难很难。
可是,裴宴书已经一个人朝着她走了很多年,她要做的,仅仅握住他的手,朝他走去而已。
这样简单容易的事她怎么还能令他失望呢?
裴宴书不是怪物。
他只是和旁人相比,多了那么一点不幸而已,在十岁那年,才有个小姑娘教会他喜怒哀乐。
晋阳长公主沉默下去。
她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可能够听得出崔窈宁语气的维护,她没有像旁人一样介怀这一点,做她的儿媳,满足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须臾,晋阳长公主思绪回笼,让女官将送崔窈宁的见面礼递给她,便摆摆手令人送她回去。
崔窈宁神色自若,起身朝两人行了礼出去。
快至湖心亭,崔窈宁请女官留步。
为首的女官依言照做,朝她行礼后转身回去复命。
崔窈宁平静地从她们身上收回视线,抬步往湖心亭去,远远的就看见裴宴书一个人坐在那。
白纱被风吹得扬起,露出他清冷迭丽的面容。
似乎察觉到被注视,他抬头看来,神色极冷,可见到是她,那双眼却弯了弯,多了些温度。
崔窈宁看得无端难过起来,提快了步伐,朝着他跑去,翩跹的裙角像鹅黄的芍药一般绽放,她张开双手大声唤他,“裴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