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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如昼,映得少女眉眼弯弯,清灵又漂亮。
裴宴书怔了许久,方才回过神,唇角微微扬起,嗓音轻轻地却又很郑重地说:“你也一样。”
“年夜快乐,九娘。”
嗓音低沉清寂,让人觉得无端置身于泠泠细雨,光是听见这声音,就不必怀疑话里的真心。
他已经将最坦诚的一面露给她。
亭外,一轮弯月凄凄冷冷地挂在了天际边,浓墨的夜色浸染了整片天空,月色清幽如水,地上银白一片,到处银装素裹。
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雪,雪粒簌簌地往下掉,伴随着料峭寒风,打在脸上,极凉的一点。
婢女们端了碳盆进来,点燃了上好的银丝碳,火光猩红明灭,烟雾淡得几近于无,亭内四周罩着轻纱,薄薄地一层拢着,瞬间暖和许多。
婢女们上了热茶点心后退下。
下了雪,天气冷,崔窈宁没让抱琴和杏雨桃霜站在亭外候着,让她们先行回去,几人都不肯,最终折中选了个法子,到廊内坐着等他们。
崔窈宁让裴宴书稍等一会儿,掀开帘子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崔窈宁才匆匆回来,似乎跑得快,发丝略有几分凌乱,鬓发间沾了点雪水,睫羽也是,湿漉漉的,少女弯着眼,手里紧紧攥着两颗橙灿灿的柿子,伸手,递给裴宴书。
“裴行之,柿柿如意!”
“我找了好久,还请抱琴她们帮忙了,才终于在一棵柿子树上,找到坠了两棵柿子的树枝。”
崔府内这么多柿子树,真要找也不是没有。
可她很挑剔。
不够圆润的不要,颜色不够红的不要,柿子表面皱巴巴的不要,挑来挑去,才选了这两棵。
金灿灿,橙红,又圆又讨喜。
好像两个红灯笼挂在了树梢枝头上。
裴宴书怔生生地接过,还没反应过来准备说什么,就见少女像是变戏法似的,笑眯眯地“噔噔噔”喊了声,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烫金信封。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裴行之亲启!
“喏,特意为你准备的压岁钱。”
崔窈宁将烫金信封朝他递了递,笑眯眯地说:“这可是我存了许久的压岁钱呢,现在我把这些喜气全都分给你,在新年里要岁岁平安哦。”
裴宴书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
他抿紧了唇,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他像是偷偷跑入人间的小怪物,知道自己外表丑陋,从不往人的面前去,却没想到有个少女,不惧怕他丑陋的外表,对他说,他好可爱。
小怪物只听过人的恶言恶语,从没听过好话,唰的一下红了耳朵,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啦。
他此时,大概就是这样的心境。
这几日像是梦境。
自这次来到崔府之后,所有人都待他很亲近,不是那种生疏客套,而是真正将他当成亲人。
这一切的变化都源自于崔老夫人。
因为他给了崔老夫人满意的回答,所以崔老夫人待他更和善了,底下这些人便都有模有样。
其实他和崔老夫人说的那些话都是肺腑之言,尽管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那么说。
明明不是特意邀功,却还是得了便宜。
裴宴书心里清楚崔老夫人之所以如此,是为了九娘,这一切的变化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九娘。
因为她,崔老夫人才会善待他。
因为崔老夫人善待他,那些人才会亲近他。
裴宴书心头杂乱的思绪简直乱成了一团麻线,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潮湿:“你…你为什么会想到送我这些礼物?”
柿柿如意、还有压岁钱。
这些东西他从没想过会有人送给他。
他已经及冠,不是从前十几岁的小少年了。
这样的东西,他年少时都不曾收到过,谁想到,会在如今及冠的年纪收到,实在令他动容。
九娘总是这样。
她最擅长的就是让他的心一下又一下地跳动,跟随她的动作指引,按照她的要求用力跳跃。
裴宴书按了按汹涌澎湃的心口,抿了抿唇,许久,才勉强让心脏不再那么激动地跳跃。
他故作平静地说:“我已经不是少年了。”
这些东西,分明都是拿来哄小孩子的玩意。
他又不是。
少女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戳到他的伤疤一样,“我想从前应当不曾有人为你准备过这些吧?”
裴宴书沉默两秒,颔首点头:“是。”
不曾有人。
即便嘴上说着疼他的祖母,从始至终也不曾为他准备过这些,至于母亲,就更不会准备了。
他已经习以为常。
若非她,他其实不会生出什么艳羡的心思。
于他而言,东西好坏终究得看送的那个人。
少女松了口气,笑眯眯地和他解释,“正是因为你从前不曾收到过这些东西,我才想着想送给你,这样你日后想起来就不会觉得遗憾了。”
“没收到过不要紧,往后每年我都会送给你。”
“裴行之,你以后不必再羡慕旁人啦,他们有的,你都会有,他们没有的,你也一定会有!”
“还有——”
少女说到这里时,稍稍板起脸,用一种不太高兴的语气和他生气,撇嘴说:“裴行之,你哪里不是少年啦?在我心里,你就是少年诶!”
旁人眼中的裴宴书,清冷端肃,无所不能。
可在崔窈宁眼里,裴宴书就是个嘴笨不会说话,偷偷喜欢人又不敢说,死鸭子嘴硬的少年。
这样少年意气十足!
裴宴书稍稍别过脸,冷白的耳朵染了红晕,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害羞了,还是被热红了。
崔窈宁觉得他这个样子好可爱。
一下子褪去了冷漠,变得鲜活,又有了人气。
她仰头,直白地夸他:“你好可爱。”
裴宴书怔了一会儿,低低咳嗽了一声,还是没能适应她这样直白的话,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口,转移自己的注意。
他眼睫轻轻颤着,低头不知是在看两颗柿子,还是在看茶盏里的清茶,许久,低低应了声:“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