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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朝云浅哼一声,无视陆淮的痛苦,将他提留到书案前。握住胳膊,掰开手指,将笔塞到他手里:“烦请侯爷尽快写下休书,莫要像之前一样,只动嘴,不动手。”
“谢朝云,你好样的!”陆淮挣了几下,没挣脱,脸上满是被羞辱的痛苦:“枉我还顾念夫妻之情,不愿听着母亲的与你和离。不曾想,你竟是这般不知好歹。”
用力,将笔杆折断,弃于桌上:“谢朝云,本候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诚心认错,过往种种,便不与你计较。若你一意孤行,明日午时,在陆氏宗亲的见证下休你出门。”
说完,狼狈而去。
院子里起了风,吹得衣衫哗哗作响。
青枝匆忙进来,掩门时,瞄了眼陆淮的背影,跺脚道:“侯爷与侯府当真不要脸,说是和离,迟迟不签字,眼下又闹起了休妻,算计来,算计去,都是为了小姐的嫁妆。”
谁说不是呢?明眼人都知道陆家不是舍不得她谢朝云,而是舍不得她带进陆家的那些东西。算了,姑且忍一忍,待到明日午时,便与这侯府划清关系。
雨说来就来,只一会儿功夫就下得噼里啪啦。陆老夫人掩了门,与恼怒而归的陆淮在房中商量着休妻之事。季婉婉悄摸来到后院,于角门上叩了三声,不多会儿,一只攥着药包的手从门缝里伸了过来。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手腕上长着一颗鲜红的痣。
将药包藏进腰封里,贴着门板问:“我女儿怎么样?王爷的人可有找到她?”
娇媚的,带有几分诡异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夫人放心,小姐安然无恙,稍后便能回到府中与夫人团聚。”
季婉婉松了口气:“陆淮要与谢朝云和离,烦请转告王爷,他交办的事情,婉婉会尽力完成。”
门外那人笑了,声音浅浅的,自带一丝魅惑:“夫人尽力就好,王爷说了,请夫人务必保重自己。”
等了会儿,约莫着外面那人已经走了,季婉婉扒着门缝往外看。起初,她只看到了一面墙,再看时,门缝里突然多了只眼睛。
眼珠是浅灰色的,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季婉婉大叫一声,跌到地上,耳旁是那个人的声音:“好奇害死猫!夫人胆小,还是莫要好奇的好。”
季婉婉抚着心口,闭上眼睛。
她见过那只眼睛,在渭南,在朱国志被杀的那个晚上。心跳地厉害,生怕那个人闯进门来,直到角门外的声音消失,方才大着胆子睁开了眼。
没勇气再看,捡起掉在地上的伞,慌慌张张回到房间。
“你去哪儿了?”
“淮哥哥,你这是要吓死婉婉吗?”抚了抚心口,扭着身子走到陆淮跟前:“锦瑶不见了,婉婉想出去寻寻,看门的不让,只能回来。听姐姐说,淮哥哥你见过锦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陆淮抓住她的手,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她:“你与南楚人是何关系?”
想到门外那个人,季婉婉一阵心虚:“淮哥哥说什么呢?婉婉怎么可能与南楚人有关系?”
没关系你躲什么?陆淮的手攥得更紧。
“季婉婉,你最好跟本候说实话,锦瑶她是怎么认识的南楚人。”
季婉婉一脸懵的看着他:“锦瑶与南楚人?不,这绝不可能!淮哥哥你是看着她长大的,倘若她与南楚人有交集淮哥哥怎会不知?还有婉婉,婉婉与淮哥哥寸步不离,焉能背着淮哥哥与那些南楚人搅合在一起。私通南楚,视同叛国,淮哥哥切莫乱说。”
陆淮松开手,面露疲惫:“那些怪人是我放进来的,是锦瑶骗我将他们放进来的。”
季婉婉被吓住了:“淮哥哥你在说什么?那些怪人是你放进来的!”
陆淮捂着脸:“是锦瑶,她骗我,说是有一桩大功劳。我随她去了城门,发现城门口的那些士兵全都不见了。未等我想明白,她便催着我去开城门。我也没想到,冲进城来的会是那些怪人。”
季婉婉指尖冰凉,蹲在陆淮跟前:“既是怪人,为何没有咬淮哥哥?”
陆淮搓了把脸:“城门极大,往日需得两三个人同时开启,我与锦瑶使出吃奶的劲才开了半扇。那些怪人进城时,我与锦瑶尚在门口,他们没有发现我们。”
昏暗的月光下,那些怪人像幽魂一样,低着头,摇摇晃晃地往城内走。待他们走远了,才有一队南楚人进城。黑衣黑裤,戴黑色面巾,从他们的头发,耳饰,以及说话的口音判断,他们是从南楚来的,不是蛰伏在北凉境内的南楚探子。
陆淮听不懂南楚话,亦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和陆锦瑶被发现了。他们分成三批,一批跟在怪人身后,一批将陆淮带到八号粮铺,另外一批将陆锦瑶带走。
粮铺里有谢家的伙计,他们与南楚人打在一起,他的伤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太医说,淮哥哥的伤是狗咬的。”
“粮铺里有狗,谢家养的狗,跟谢家的人一样凶。”陆淮瞥了眼伤口:“谢家的伙计跟谢家的狗都死了,我被南楚人关在那个房间里,南楚人不见了。”
“那姐姐是如何找到淮哥哥你的?难不成她才是与南楚人勾结的那个?”季婉婉凑到陆淮跟前:“姐姐诡计多端,锦瑶年少不懂事,一定是被姐姐给利用了。淮哥哥你想,倘若锦瑶真的与那些南楚人认识,他们为何要将锦瑶带走,他们是怕锦瑶说出事情。淮哥哥,你一定要帮婉婉找到锦瑶。”
陆淮被季婉婉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动摇。
“淮哥哥——”季婉婉腻到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你当真要与姐姐和离?”
陆淮满心烦躁地推开季婉婉:“不是和离,是休妻!这个谢朝云,越发不将本候放在眼里。”
“那嫁妆?”
“休想拿走一分一厘。”
季婉婉窃喜,捏着陆淮的腿。
不是她贪图谢朝云的嫁妆,实在是她手段卑劣,目中无人。明知候府府库空虚,竟还要将全部嫁妆带走,连十万两的白银都舍不得。若不是她管家无方,肆意挥霍,侯府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她的那些嫁妆,该补偿给侯府,这是她欠的,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