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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的消息有误,南楚人并没有将那批粮食运到城内,而是运到了城郊。
为免打草惊蛇,他们一行四人,轻装上马,拿着将军府的令牌连夜出城,直奔城郊。原主体弱,骑不得马,陆知鸢是窝在谢朝云怀里的。
“这柴峪村是什么地方?这么多的粮食运进村里里,竟无一人上报府县,回头得让马都尉好好查查。”
“不必查,那是个死人村。”
谢朝云目光远眺,看向柴峪村的方向。
八年前,柴峪村突发瘟疫,村民们死的死,逃的逃,很快就成了一座无人敢去的**。朝廷下令封锁了整个村子,方圆百里,无人敢居。要不是陆昀提及柴峪村,谢朝云都要忘了城郊还有这么一个村子。
临近村子时,看见地上倒着一个人。扶起一看,竟是个少年。
少年身着单衣,单衣上满是补丁。露出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以及腿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脚上穿着草鞋,草鞋里露出几根发黑的指头。
“奴婢瞧着像是个乞丐。”青枝蹲下,拨开少年黏在脸上的头发,试了试他的鼻息:“还活着。”
一个乞丐,不在城里乞讨,跑到这**做什么?
“母亲,让鸢儿下去看看。”
“小心些。”谢朝云提醒道:“一个乞丐,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不是巧合就是陷阱。”
陆昀摸了下少年身上,没有藏武器。再看他的手和脚,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抬头看向青枝,青枝意会,往周边的树林子里看了看。
“没有藏人,应该不是陷阱。”
陆知鸢拉起少年的手腕诊了诊,脉象有些奇怪,既不像是活人,又不像是死人。既不像是生病,又不像是中毒。这么奇怪的脉象,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上下扫了一遍,少年身上,没有外伤。
抿了抿唇,动手去扒少年的衣裳。陆昀见状赶紧拦住,问陆知鸢要做什么。
“我想看看他的前胸后背。”
“小姐。”陆昀一脸无奈地看着陆知鸢:“男女授受不亲,况且他长得也不好看。”
“他长得好不好看跟他身上有没有伤有什么关系?”陆知鸢皱着眉头看向陆昀:“你不让我扒,你扒,帮我看看他的前胸后背有没有异常。前胸后背没有的话,就把他的裤子扒了看看。”
“小姐!”青枝脸色微变,捂住她的嘴:“您可是侯府嫡女,万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让旁人听见了,小姐以后还怎么嫁人?”
“医者眼中无男女!只是看个伤,怎么就牵扯到嫁人了?”见谢朝云盯着自己,不情不愿地背过身去:“我是让陆昀看,又不是我自己看。再说了,一个小毛孩子,有什么看头。”
陆昀轻咳一声,止住了陆知鸢的话头。
前胸和后背上亦有不少伤痕,但没有一处是致命伤。腿上也检查过了,没有陆知鸢说的被蛇或者毒虫咬过的痕迹。
将少年放平时,看到了他鼻孔里的污渍。陆昀觉得碍眼,随手捡了根小树枝,将堵在里面的东西挑出来。
“虫子?”
陆昀看着树枝上的东西变了脸色。
听到陆昀讶异的声音,陆知鸢转过身来,借着月光,看向他手里的树枝。果是一条黑漆漆的,已经死掉的虫子。
“从他鼻孔里挑出来的?”
陆昀点头,陆知鸢侧着身子,往少年的鼻孔里瞧了瞧。
“那个鼻孔里还有,想办法弄出来,我要看看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小心翼翼,将少年另外一侧鼻孔里的东西挑出来。先前那只被戳破了,黑糊糊的,看不仔细。这只还算完整,拨开了有点儿像铁线虫。虽不知这虫子是怎么进的少年鼻子,依着经验,应与他奇奇怪怪的病情有关。
患了怪病的少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十有**是与南楚人的阴谋有关。
病因未明,陆知鸢没有把握可以救下少年的性命,将他唤醒还是可以的。一连扎了三根银针,少年方睁开眼睛。先是迷惑,后是惊惧,要不是陆昀反应快,手上能被他咬出一个窟窿。
“看清楚了,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救了你的人。”
一巴掌甩到少年脸上,迫使他冷静下来。
挨了打的少年像只受惊过度的猫,神情木木的在清幽的月光里缩成小小一团。
虽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单从他的表现来看,一定是极为可怕的事情。正想着如何开口,少年的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
陆知鸢摸了摸腰间。
出门前,流萤怕她饿着给她准备了一些小肉干让她当小零嘴儿。闻到小肉干的香味儿,少年的眼睛里有了活人的气息。
他抿了抿嘴唇,既没有张嘴,也没有伸手,在看了陆知鸢一眼后,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肉干上。
“你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什么,我把我的小肉干都给你。”
在小肉干的诱惑下,少年开了口。
少年是孤儿,从有记忆那天起就在街上乞讨。几天前的深夜,他和另外一些乞丐于睡梦中被人带到这里。起初,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那些人将他们关在破屋子里燃起了枯草。
“枯草,他们要烧死你们?”谢朝云蹙紧眉头。
天子脚下,杀人放火,这帮南楚人也太不把他们北凉看在眼里了。
少年嚼着小肉干摇了摇头:“起初,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可他们没有把枯草扔到我们身上,而是围着那间破屋子放了一圈儿。那草的味道很怪,有点儿香,又有点臭,闻着不呛鼻却叫人头疼。”
那是什么草?
陆知鸢看向陆昀,陆昀看向谢朝云,谢朝云看向青枝,青枝看向陆知鸢,得,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
少年还在继续。
他捏紧手里的肉干儿,全身不自觉的绷紧,而后转头看向柴峪村的方向。陆知鸢知道他要讲到关键的地方了。不自觉地调整了个姿势,屏住呼吸。
“我们吸入了很多烟,头疼的难受,恍惚间,似有什么东西往身上爬。”少年摸了摸:“虫子,很长很细的虫子,它们往我们的鼻子,耳朵,还有眼睛里爬。”
少年说的虫子应该就是陆昀从他鼻孔里挑出的那些。
陆知鸢没见过这样奇怪的虫子,听到少年的描述,不自觉地往前探了下身子,一双漂亮的眼睛,灼灼的盯着少年:“什么感受?虫子爬进鼻子时你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