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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娘说,她那件大衣是在镇上百货店买的,整个镇上只有这一件,是稀罕货。”
“还说让你爹没事少走动,扛饿还保暖。”
“要不然,咱们连件像样保暖的衣服都没有,靠咱家那两床烂被子,你爹的腿要是再受了冻,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站不起来,生生世世都得当残废。”
秦淑华的语气里满是无奈跟心酸,这种话,没分家的时候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早已麻木了。
陈强北听了这话,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拳头砸在身旁的土炕上。
张巧云这毒妇!
早知道刚才就该一枪崩了她!
陈强北知道自己父亲,他虽然腿瘸了,但是个有自尊的正常男人。
被张巧云当着面羞辱,他心里肯定不好受,所以才真硬挺挺地躺了一天,只为给家里减轻负担。
“哥哥,爹的腿真的好不了吗?”妹妹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懵懂地看向陈强北问道。
秦淑华闻言,放下手上的刀,把小女儿抱进自己怀里,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乖,只要你听话,你爹的腿就会好的。”
妹妹眼里的光暗了下来,却依然回抱住秦淑华。
她知道妈在说谎,就像家里每次没粮食的时候,妈总说一定会有粮食吃的一样。
可到头来,他们一家总是饿肚子。
“你们放心,爹的腿一定会好的!”陈强北暗下决心,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告诉她们。
以前他训练的时候也常常骨折,断胳膊断手也是家常便饭。
他认为陈立国的腿治不好,是因为现在这年代的医疗水平有限。
以他的经验来说,只要不是完全分离,就有痊愈的可能。
妹妹听到他的话,眼中重新蓄起希望的光。
她朝陈强北甜甜一笑,重重地点了几下头,“哥哥说有肉吃,咱们家就有肉吃,哥说的话我信!”
陈强北半蹲下身子,把手放在妹妹圆嘟嘟的脑袋上,轻轻摸了几下。
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随即转身进了里屋。
里屋地方不大,一胚土炕,一扇糊了半截的小窗,房梁上是残缺不全的瓦,屋里四处漏风。
屋里几个糟烂的木箱子堆在墙角,还是自己母亲陪嫁来的。
这巴掌大的地方却被秦淑华打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陈强北进来的时候,陈立国正半倚着炕头盯着窗户发呆。
“爹,咋不起来活动活动。”陈强北说着便坐在了炕头上。
“唉……起来也是白浪费力气。”
“是我太没用了,当初上山打猎的时候,眼花看错了猎物,才陷到陷阱里,弄废了腿。”
“现在让你们三个跟着我一起吃苦受罪。”
“我实在,对不起淑华,对不起你们兄妹两个……”陈立国说着便哽咽起来。
陈强北立马从炕上起来:“爹,你别这么说,这些年家里都靠你和妈撑着。”
“没有你们,我和妹妹早就饿死了。”
“刚才您也听见了,咱们现在不愁肉吃,再也不用过以前看别人脸色的讨饭的日子了。”
陈立国泪眼婆娑地看向自己儿子,眼中有欣慰,更多的却是悲伤。
“你现在到底是长大了,能替家里抗事,这次能打到野猪,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这次是你运气好,遇到的是一头母猪,如果是一头公猪,你恐怕会费更多力气,甚至受伤……”
或许是想到自己的腿,陈立国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况且,数九寒天,最冷的日子还没到,到时候大雪封山,进不去也出不来,更加凶险。”
“再加上,你的子弹,也快用完了吧。”陈立国说一句话,叹一口气。
陈强北低头一笑,“爹,你就放心好了,你儿子我有的是办法。”
陈立国说的是事实,可他绝对想不到,他眼前这个儿子,早就换成了奥运射击冠军的芯子。
没有子弹他可以造。
“你个半大小子,能有什么办法。”陈立国显然不相信。
“你要是不信,咱就一起进山试试!”陈强北等的就是这句。
“再说了,您都没出去看就知道我带回来的是母猪肉,这敏锐度,绝对是打猎的一把好手。”
见儿子夸自己,陈立国终于笑了:“你小子,就知道说笑,我这腿,别说上山了,就是出这屋门都费劲。”
是啊,以前陈立国不敢说自己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至少也能养家糊口。
不像现在,只能看着半截烂腿自嘲,拖累家里。
陈强北却严肃起来,“这腿,我一定给您治好!”
看着儿子认真坚定的神情,陈立国不再自怨自艾。
想起分家时他当断则断的性子和坦然自若的气度,陈立国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或许,他可以相信儿子一次!
“好!就算这腿不能完全治好,只要能下地,能走路,爹就跟你一起上山。”
“山上的门路我再熟悉不过了,探路、下套、寻迹更是信手拈来。”
“再不济也能给你打打下手,总比天天躺在这炕上混吃等死强!”陈立强说着,又看着自己不能动弹的右腿默默叹了口气。
陈强北听出父亲话中的希望,连忙高兴地点点头,“那就说好了,到时候咱爷儿俩一起上山,打他一头熊瞎子,好好过个年!”
“行!”或许是被陈强北的兴奋感染,陈立国也开始憧憬和儿子一起上山打猎的场景。
可惜,双腿一阵抽痛,瞬间把他拉回了现实。
“嘶……,唉……算了吧孩子,我这腿恐怕治不好了,爹没用,帮不了你什么。”陈立国说着,又把头偏向窗户,眼里闪烁起晶莹的泪花。
“爹,谁说你没用,我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呢。”陈强北坐在炕头上安慰道。
陈立国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只见陈强北伸手指了指窗外。
隔着一层泛黄的窗纸,外面就是陈家堆满枯枝烂叶的柴火堆后院。
三四米见方的院子,被堆得满满当当。
“对呀!我真是老糊涂,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