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敌国皇帝流落在外的崽 第45章 苍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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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问风这个人, 别看他有一个大侠般的名字，真正的他中二、自大、看不起人、还特别喜欢装逼。

嗯，就比如现在。

……

沈问风单手推门，大门立刻打开, 而他另一只手插在裤兜当中, 始终都没拿出来过。用这么一个逼格满满的姿势走进来, 他的目光在室内三个少年身上巡过, 他倒是想装自己没见过姜昱的模样，然而这有点难, 毕竟除了姜昱之外，那两个人共享同一张脸。

沈问风：“……”

他只好看向坐在双胞胎中间的姜昱, 而姜昱也看着他。

提摩西说沈问风只有十九岁，其实人家十九岁半了, 而且依照沈问风的情况, 他完全可以跳过大学，直接去更高等的学府深造, 不过他家里人认为他应该有个完整的童年, 所以压着他, 让他一级一级地念书。

沈问风的童年是完整了，但别人的童年不完整了, 所有跟他一起上学的人都很想哀嚎，班里永远有这么一个降维打击的人存在, 而且这人还特别喜欢指出他有多聪明、别人有多笨, 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在沈问风的求学之路中，无数的人想要给沈问风套麻袋,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大家最后都没付诸行动。

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吧……双胞胎的长相偏文雅清爽, 只要他们不开口，看着他俩并排坐着，就会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而沈问风的长相骄矜锐利，带着一点攻击性，他的神态与姿势都充满了老牌贵族的调调，可以这么说，他完美符合人们印象中对贵族子弟的印象。

双胞胎是帅气、俊逸，而沈问风是漂亮、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双方之间不分伯仲，只看人们更喜欢哪一种风格了。

但不管是双胞胎还是沈问风，在他们心里，他们肯定是更喜欢姜昱的长相，这是大家看一眼就能达到共识的事情，姜昱的长相不属于贵族、也不属于阳光小帅哥，很难形容他到底是什么风格，非要说的话，他可能有一点神性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地多看他，却又不会立刻就升起那种被荷尔蒙操控的冲动，换句话说，人们喜欢看他，却又有自知之明的只是看着他。

在议会的时候就是这样，姜昱的回头率很高，可是基本没人会主动跟他说话，到了帝国这边就更严重了，好多帝国人没事就上星网搜一搜有没有小皇子的新影像，但不会有人疯了一样地跑到皇宫这边企图蹲守他。

一般到了这个年纪，已经能看出来他们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模样了，比如双胞胎，他们长大之后会是那种很成熟、也很值得信任的长相，沈问风估计会吃点亏，他长得好看但不给人好感，可能无形中就会劝退一大堆人，还可能吸引某些变/态。

……

但姜昱，大家不好判断，毕竟他现在就没有太鲜明的风格，谁也不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能归根究底还是在他发育失败上面，二十年的生活习惯没能改变他的长相，让他显示出自己的特色，他的身体还是新的，他的未来也是不可捉摸的。

……

目前而言，这些都不重要，小孩是不会想那么长远的事的，哪怕沈问风也不会。

沈问风盯着姜昱，心里闪过一个想法——真人比照片好看，也比照片里看着好接近一点。

沈问风自己也说不好，反正看议会给姜昱拍的照片，他总觉得姜昱的性子有些冷，等看见真人清澈的眼神，他就没这种感觉了。

打量了足足三秒钟，沈问风才朝着姜昱微微弯腰：“很高兴能见到您，奥拉维尔殿下，对于您幼年流失这件事，我深表遗憾，让您离开帝国那么多年是我们每一个帝国人的责任，让您回到家乡却被两个蠢货包围，这更是我沈问风必须弥补的错误。”

姜昱：“…………”

听前半段的时候，他真以为这是个正常人来着。

双胞胎：“…………”

可以啊新人，刚来就下战书。

提摩西张嘴就要反击，但这些天他也不是白在姜昱身边待着，他知道姜昱不喜欢看人吵架，所以在真的张口之前，他先看向姜昱。

姜昱也没让他失望，接收到提摩西的眼神以后，他立刻就正襟危坐，板着脸道：“沈先生，在我面前不要说这种不友善的语言。”

沈问风答应了，他想着，没关系，我在你背后说也是一样的。

……

从得知沈问风的飞船降落了，沈问风的家长就一直在担心，她怕沈问风会得罪姜昱，虽说以沈家的地位沈问风不会有什么事，可被赶出去也是很丢人的，更何况她真心希望自己儿子抱上姜昱的大腿，人人都说她有个好儿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儿子有多少问题。

他一个人没法在弱肉强食的帝国名利场生存，他必须要有强大的同伴。

但她想不到的是，沈问风对姜昱其实很有好感，沈问风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把来到帝都星当成任务，在花园星待着的时候还磨磨蹭蹭，可他再磨蹭，也是打算时间一到就走的，他是觉得自己以后很难再回到花园星了，他才不愿意早点过来。换句话说，他已经做好了待在姜昱身边一辈子，以后彻底在帝都星安家的准备。

为什么呢？？

目前为止还没人知道。

沈问风喜欢姜昱，他不着痕迹地挤开提摩西，试图跟姜昱说一些比较高深的话题，他觉得姜昱能听懂，姜昱也确实没让他失望，问题是，能听懂不代表姜昱喜欢听。

从天文学说到哲学，从历史说到机械制造，姜昱一开始还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跟他互动一下，后来姜昱就累了，他默默看着沈问风，眼神很想往门那边飘。

提摩西被挤开已经很不爽了，要不是萨缪尔拉着他，他早上去拉开沈问风了，本来他不服不忿地坐在一旁，但听着听着，提摩西的表情就变成了看好戏。

果不其然，又过去五分钟，姜昱实在受不了了，他每天除了训练就是上他爸爸安排的预科课，现在好不容易下课了，能轻松轻松了，怎么还是要动脑子啊。

姜昱的情绪向来没有厚积薄发的时候，他都是一次到位，忍着忍着，突然就不忍了。

就像他以前是怎么突然跟艾略特撂挑子的，他今天也撂给了沈问风。

倏地，他站起身来：“我……我去看看我爸爸在做什么，你们继续聊。”

说完，他逃命一般地跑了，沈问风只来得及伸手，都来不及拦住他。

沈问风还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他愕然地看着重新关上的门，而另一边的双胞胎脑袋挨着脑袋，幸灾乐祸的声音早就藏不住了。

沈问风：“……”

他恼羞成怒地看着一旁的双胞胎，提摩西笑够了，阴阳怪气地对他说：“这下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聪明人了，你看你多厉害，刚来就把殿下烦跑了。”

他没提自己和萨缪尔的战绩，他俩倒是没把姜昱烦跑，只是把姜昱给吓跑了。

……

一张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已经够烦了，现在居然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挑衅地看着自己，沈问风攥起拳头，对他们放狠话：“别得意，早晚我会让你们知道，你们抢占的是先机，而我要抢走的——”

他停顿一下，冷笑一声，用志在必得的语气说道：“是殿下身边的第一。”

提摩西：“……”

萨缪尔：“……”

这俩人不乐了，他们同时张开嘴，微微茫然地看着这位新成员。

不是他们听不懂沈问风的意思，就是因为听懂了，才感觉非常无助。

为什么这位新成员看起来挺聪明的，但又看起来这么弱智呢。

提摩西和萨缪尔对视一眼，实在想不通，他们也没心情针对沈问风了，干脆一起起身，去找姜昱了。

安静的空气中，双胞胎默默离开了，沈问风没得到一个回应，他抿直唇角，忍不住将手插进兜里。

怎么回事，这句话他在飞船上就已经想好了，这俩人为什么没反应。

难道他们听不懂？他明明已经为了照顾这两人的智商，用了最直白的话了。

好烦啊，花园星上的那些人就总是没反应，还以为到了帝都星会不一样呢，结果这些人也没反应。

唉，不好玩，没有成就感。

…………

沈问风从今天起就住在伊利亚宫了，双胞胎的家就在附近，但他俩也申请住到这里来，听说他们的家长立刻就答应了，还给他们准备了好多东西。

至此就剩下一个格温多琳没来了，乌伦兹家回复说，他们已经给格温多琳办了转校和住校的手续，以后她就住在学院里面了，这样如果她被退回来，也省得让格温多琳感到丢脸。

辛妮德想，是省得你们乌伦兹家感到丢脸吧。

虽说辛妮德对格温多琳不太满意，但经过了几次交涉，辛妮德实在是忍不住同情这个女孩，家里偏心得太过分了，简直比亨茨家还过分。

希望开学后她能和姜昱好好相处，毕竟姜昱是个端水大师，他从不偏心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

他们五个人不是都在同一个专业里，姜昱被艾略特送到了战斗指挥系，这段时间也一直恶补他落下的课程；提摩西在战时经济系，天天都和数字打交道；萨缪尔和格温多琳一样，都是战斗系的学生，论成绩格温多琳更好，但论实战演练，萨缪尔一人就是一个等级；最后是沈问风，他跳级上来的，去学院里做了三天的测试，最后空降到机械制造系。

学校给人一种大家都差不多的感觉，但艾略特选的这些人确实起点都很高，哪怕最平庸的格温多琳也是帝国最好学校的第一名。

这四个人都围绕着姜昱，以后要为姜昱服务，姜昱身为他们的首领，自然应该强过他们四个，但他到现在好像都没体现出强的地方来。

好不容易学会怎么变换第二形态，他的第二形态还是一只雏鸟，除了大点、胖点，就没什么作用了。

再看那四个人，双胞胎的第二形态已经无限接近于成年巨狼，沈问风年纪略小，但也有一双锋利的爪子和惊人的咬合力，就是不能咬太硬的东西，不然容易把牙崩了。

格温多琳的第二形态是五个人当中最大的，她是雪原鹿，亚成年肩高就有三米五，成年后能将近五米，光这个体型就代表了很多东西，更何况她还有一双锋利巨大的鹿角，一次串起几个敌人不是问题。

……

人人的第二形态都能派上用场，似乎只有姜昱的毫无用处。

艾略特今天亲自给姜昱上课，就是要教会他怎么利用自己的第二形态。

毕竟这个夏天已经过去一半，等到秋冬交际，会有很多人想要看到姜昱在联赛上的表现。

艾略特没跟姜昱说这件事，因为他不想给姜昱太大压力，哪怕他是姜昱的爸爸，他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姜昱肯定表现很好，以往的皇储都能带队得第一，那是因为以往皇储这时候精神力都增进过一次了，第二形态也长到两三米，都能在低空飞行一段距离了，没人像姜昱这样，还是个大白团子的状态。

艾略特也不求姜昱能拿名次，他只希望姜昱可以表现得中规中矩，反正在联赛露出第二形态以后，观众们也不会对他太过苛刻。

姜昱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用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艾略特，艾略特被他看得心里愧疚丛生。他没给姜昱一个健康的身体，还中途把他弄丢了，这才导致姜昱要面临这种情况，而他也不能让姜昱退出未来的联赛，因为躲得过一次躲不过第二次，他们必须显示出自信的心态，这样外界才不会频频猜测他们，甚至还蠢蠢欲动起来。

艾略特垂下眼，开始今天的教学，姜昱只知道今天要教第二形态，却不知道是教怎么用第二形态战斗，姜昱愣了一下，他忍不住提问：“就我这种第二形态，也能拿出去战斗吗？”

有时候他连自己的爪子在哪都找不到啊。

艾略特：“帝国也不是所有人的第二形态都是大型动物，小型动物照样有他们的优势。”

这个姜昱知道：“小型动物跑得快，身材小，不容易被看到，可、可是，我跑不快，我都不会跑，我的身材也不小，站在地上的时候还是很明显的。”

艾略特沉默片刻，然后坐到姜昱对面：“别忘了，你会炸毛。”

“你可以伪装成雪球，迷惑他们。”

姜昱：“……那要是没有雪的地方呢？”

艾略特想了想：“伪装蒲公英？”

姜昱：“…………”

大概是姜昱脸上的无语太明显了，艾略特默了默，干脆用另一个角度鼓励儿子：“或许你的第二形态可利用度不高，但有一点是别人比不上你的，你的精神力。”

姜昱拧眉：“我只有S。”

在议会时候他还感觉S级比较稀有，到了帝国他发现好多人都是S级，海耶斯第一军校的S级比例是百分之二十，而皇家军事学院的S级比例是百分之五十，如果到了帝**事学院会更高，不仅是帝国基因上的优势，还有帝国人太慕强了，他们只看天赋和成绩，根本不考虑别的因素，而且拥有天赋的人一定会全部涌到最好的学校里，不会出现有人因为兴趣而选择其他学校的情况。

……真的好现实，不过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姜昱一门心思就想去最好的学校了，这是帝国人的通病。

艾略特看到姜昱的担忧，他缓缓说道：“你不是只有S，你是暂停在了S，奥拉维尔，凯珀尔这个族群能站在帝国顶端是有原因的，凯珀尔精神力增长的速度是其他族群的十倍，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别人没有的优势，别人是爆发型和精细型二选其一，而我们是二者合一，不光如此，我们对精神力的运用毫无困难，别人要学习怎么操控它，你不需要，你只要时时锻炼它就行了。”

姜昱怔了怔：“我以为我是爆发型，我也可以操纵精神力，把它变成细丝吗？”

艾略特鼓励他：“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之前我担心你在运用精神力的时候无意识变换，所以我没让你这样做，但现在KD32已经彻底排出你的体内了，你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精神力。”

姜昱听了，立刻就要调动精神海，但他刚闭眼，他又猛地把眼睁开，急急地看向艾略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把精神力变成细丝。”

艾略特：“……”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都是他很小时候学过的东西了，就像问一个博士整体认读音节有哪些一样，虽然他经常用，可他早忘了自己是怎么学会的了。

回忆小时候，免不了就想起赫伦森手把手教他这些时的情景，他坐在赫伦森的腿上，竖起耳朵听赫伦森说话，而妈妈抱着还是个婴儿的妹妹，也笑吟吟地看着他。

眨了一下眼睛，艾略特就把这些回忆眨掉了，他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姜昱。

“先铺开精神网，然后慢慢收回精神网，只留一根细丝在外面，慢慢地你就知道怎么样使用它了。”

姜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他闭上眼，试图像艾略特说得那样铺开精神网。

嗯……姜昱好像忘了一件事，他也不知道怎么铺开精神网，不过精神网这东西人人都有，不像细丝一样，只有精细型精神力的人才能操控，所以姜昱没再问艾略特，他感觉自己可以直接铺出来。

很可惜，他感觉错了。

……

憋了一个多月的精神力终于又重见天日，它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往外窜，原本没有放风的机会也就算了，尝不到自由的快乐，它们也就不知道总待在精神海里有多憋屈，但尝过以后，还总被姜昱控制着，它们就受不了了。

姜昱放松了对精神海的钳制，转瞬之间，积攒了一个多月的精神力倾泻而出，而且是四面八方地往外涌，艾略特感受到他儿子的精神力朝着自己呼啸而来，但它没有实质上的攻击性，就是把他的身体冲刷了一遍，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有个小孩骑到他头上来了，但小孩没捣蛋，就是抱着自己的脖子嘿嘿笑。

艾略特感觉非常新鲜，也挺好玩的，可是别人的感觉就没那么美好了。

姜昱这不是铺开精神网，而是直接进行了一次精神力压制，他的精神力就像是坐了二十年牢的社会大哥，出来第一件事是先找几个人揍一下、出出气，整个伊利亚宫都被他的精神力覆盖了，连街边快快乐乐去买菜的路人都遭了殃，凡是低于S级的都闷哼一声，一脸菜色地或蹲或坐，即使是S级也感觉很难受，这精神力是没有攻击性，但它很霸道，就像一只手，按着你的脑袋、非要你低下头。

它想让人认输？不，它想让人臣服。

某个路人抓着栏杆，忍着想跪的冲动，扭头对着皇宫就是一顿大骂：“还有没有素质了！无冤无仇你压制我干什么！你等着，我回去就给枢密院提交投诉，让你们不好好保护皇子，天天就干这没用的事！”

“压制我能让你得到优越感吗？！混蛋，还不赶紧撤了！”

精神力放出的状态下，姜昱是听得到外面动静的，冷不丁挨了一顿骂，吓得姜昱立刻把精神力全都收了回来，连留细丝的事情也忘了。

他惶惶地睁眼，刚想对艾略特说自己挨骂了，下一秒，耿文彦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皇家护卫队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态，辛妮德阁下、柯林院长、周上将还有琴小姐都在赶来的路上，两位亨茨先生和沈先生也想知道殿下是否安好。”

姜昱：“…………”

他的表情更无助了，他赶紧扭头看向艾略特，艾略特对他点点头，然后才对外面说：“没事，就是奥拉维尔失控了。”

姜昱：“……”

我没失控啊！

一听有人骂我，我不是立刻就停下了吗？

艾略特起身，出去跟耿文彦说了几句话，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姜昱带着一脸闯祸后的心虚，他一个劲看着房门，见到艾略特之后，他的表情更加忐忑了。

艾略特抿着唇，直到重新坐下之后，他才不再故意吓唬姜昱，而是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都解释清楚了，别怕，不会有人来抓你。”

姜昱：“……”

他也看出来了，艾略特就是故意的，他不高兴地看着艾略特，张口就要揭开他的真面目，但另一个声音比他更快地响起：“当爸爸的怎么能故意吓小孩呢！”

姜昱心想，就是！

接着这个声音又说：“要吓也应该我来啊！”

姜昱：“…………”

他的脸突然僵住了，因为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那个“鬼”的声音。

艾略特逗了姜昱一句，然后就低下头回复智脑上的消息，刚刚的精神力压制很陌生，没有艾略特那么恐怖强悍，却又和艾略特一样不容别人拒绝，有人想得到这可能是姜昱，有人就想不到，想不到的人自然非常担心。

姜昱都快僵成等身手办了，他心里直发毛，想叫爸爸，却又发不出声音来。

他每回都这样，反应慢，要给他几秒钟的时间他才能做出激烈的动作。

也是这几秒的反应时间，让阿纳托利突然发现了姜昱的异样，他顿时瞪眼：“小崽子，你是不是又听见我的声音了？”

发现姜昱胳膊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阿纳托利更是立刻指着他：“啊哈！我就知道你还能听见，喂，让你爸爸别费力气了，他这几天有事没事就用精神力搜整个伊利亚宫，他又看不见我，这么做只会耗费他自己的精力，你没发现这几天他的精神差了很多吗？”

姜昱在恐惧当中突然愣了一下。

他顺着这个鬼说的去观察艾略特，老实说，他还真看不出来艾略特精神差了，他只知道艾略特最近比较少言寡语，艾略特总是安静地待着，而不是像过去一样会偶尔问他一些生活上的问题。

阿纳托利都快把脸怼到姜昱眼睛底下了，他使劲观察姜昱，感觉姜昱还是听得到，阿纳托利瞬间狂喜。

“我跟你说！跟你说哦！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坏人，我是你、你爸爸、你爷爷共同的祖先！没有我就没有帝国，记住了，小崽子，我的名字是伟大的、神圣的、不可超越的——”

就到这，姜昱发现那个鬼的声音消失了。

姜昱：“…………”

你说你废话什么，要不是你非要说这么多定语，我早就听到你的名字了。

有些鬼一旦暴露了性格，看起来也就没那么恐怖了，姜昱默默看向周围，还是什么都没有，这时候艾略特也抬起头来，他发现姜昱表情不太对，于是问了一句：“奥拉维尔？”

姜昱连忙回头，他望着艾略特的神情，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艾略特不喜欢什么事都告诉他，之前他被毛贼带走，艾略特带他回来以后也没再说过什么，还是辛妮德告诉他艾略特后来做了许多事，就为了让他变得更安全。

撞鬼这事也一样，艾略特什么都不说，他就以为艾略特根本没信，事实上艾略特也确实不信，但他不信的同时，还一遍又一遍搜寻把姜昱吓到的东西，即使那可能只是个噩梦，他也想确保万无一失。

姜昱：“爸爸，今晚你早点睡吧。”

艾略特不太明白话题是怎么跳到这的，但姜昱用了那种他无法拒绝的祈求语气，于是眨了眨眼，艾略特答应下来：“好，我听你的。”

姜昱顿时笑起来，看着他的笑，艾略特也勾了勾唇，他望着姜昱，带着微笑问他：“你是害怕我责怪你，所以用这种办法来讨好我吗？”

姜昱刷一下就把脸上的笑收回去了。

他气鼓鼓道：“我才不怕！我又没有闯祸！”

掷地有声地说完，过了两秒，他又迟疑地看向艾略特：“我没有闯祸，对吧？”

艾略特轻笑一声。

*

从这天开始，姜昱就不怎么怕那个暗中的鬼了，他还按那个声音描述的去找皇室家谱，一个一个皇帝的看下来，姜昱感觉要是按内容看，那个声音可能会说自己是阿纳托利。但是姜昱托腮，手指有规律地弹了几下，然后他点了点墙壁上阿纳托利的图片。

这里是荣耀走廊，每个皇帝的照片都挂在这，点一下就能看到皇帝们的生平以及被后人精选的生前影像。

姜昱在看的是阿纳托利七十多岁时候的影像，他穿着初代作战服，双腿交叠搁在桌子上，而他的双手也交叉在一起，放在自己的腹部，他听着部下的报告，之后微微撩起眼皮。

这个帅得人腿软的铁血皇帝嗤笑一声，然后对部下说：“从永恒议会和永恒玫瑰这两个称呼里面，你看不到其中的联系吗，阿特兰？”

“我绝不允许斐柔尔维人成为别族的附庸，也绝不允许霍薇兰成为外族人的所有物。”

阿特兰：“那……我们拒绝永恒议会？”

阿纳托利垂眸，他掸去衣服上的一点灰尘，然后慢吞吞道：“何必拒绝，我没说过我要拒绝他们的友谊。”

下一秒，他又掀起眼皮，对阿特兰笑了笑：“不管他们送来什么，我都会礼尚往来地送回去，为永恒议会祈祷吧，阿特兰，但愿他们真的像自述的那样，都是一群好人。”

阿纳托利身上的气场折服了在场的阿特兰将军，也折服了每一个看到这段影像的后人，姜昱看得心潮澎湃，这就是祖先啊！好酷！好帅！

关掉影像，姜昱脸上还带着残留的笑，他点点头，对空气说道：“嗯，肯定不是阿纳托利。”

就在他旁边等着夸奖的阿纳托利：“…………”

他怒了：“怎么不是我？！就是我！你这个不孝子孙——”

姜昱揉揉发痒的耳朵，神色如常地去看别人。但不管哪个皇帝，生前留下的影像都是相当靠谱的，没有一个像那声音一样咋咋呼呼，姜昱开始怀疑这人在骗自己，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赫伦森的照片。

赫伦森只有照片，没有生平和影像，可以说是因为他还在世，所以人们没弄这些，但别说别人了，就是姜昱都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人们这么敷衍，只可能是因为他们考虑到了艾略特的态度。

姜昱踱步到赫伦森照片前面，凯珀尔的眼睛都是绿色的，但每个人绿的程度不一样，姜昱是浅绿，艾略特是墨绿，而赫伦森是苍翠色。

凯珀尔的眼睛最吸引人，于是姜昱盯着赫伦森的眼睛看了很久。

阿纳托利又安静了，他以第三视角看着姜昱和赫伦森的照片对视，抿了抿唇，阿纳托利选择不说话。

艾略特一家的事情他不打算掺和，即使他应该是知道真相最多的那个人，至于不掺和的原因，也不是怕麻烦，而是他觉得没有任何意义，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的纷争，理由完全不同，但最终的结局都相同，那就是争得你死我活。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管胜利者还是败北者全都回归霍薇兰了，没人能像阿纳托利这样莫名其妙地留下。

死人和活人真的想法不一样，活人在意得要死的问题，愿意为了它献出生命的问题，在阿纳托利眼中不值一提，赫伦森、尤莎妮娅、利奥波德、阿德莱德、还有艾略特，这五个人里面，唯一让阿纳托利觉得有点不一样的就是阿德莱德，但她也死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姜昱移开了目光，而阿纳托利说着不在意，但他还是忍不住地看向姜昱。

他想知道姜昱那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可是姜昱不开口的话，他也猜不到。

姜昱打算离开这里了，不过在走之前，他想了想，还是对空气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这里看着我，如果有的话，那咱们商量一下，我马上就要去上学了，我有点担心自己在学校会表现不好，你能不能待在这，别跑到学校去吓我。我胆子小，而且我想给新同学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前我没机会，但这一回……也许我能交到好多朋友呢。”

说到这，他笑了一下，看着很开心的样子：“因为我们都是同类，我已经不会和别人不一样了。”

阿纳托利：“……”

他拧眉看着姜昱：“什么同类，你的同类是凯珀尔，和那些小崽子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想从他们身上获得认同感，那可真是痴人说梦了。”

姜昱听不到阿纳托利的声音，不过他还是礼貌地站在这，等了一小会儿，发现真的没有回应以后，他又像模像样地点点头：“那就说好了，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说完，大概他也觉得对空气说话有点傻，于是出去的时候他又开始同手同脚，阿纳托利在他身后看着他离开，半晌，他轻嗤一声。

“没出息。”

“不吓就不吓，反正连你爸爸都不去学校，我身为祖先，当然更不能去了，什么档次的小孩能让我亲自陪读啊。”

“别被人欺负了知不知道？！本来就弱，要是还被欺负，那我一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要是你敢让别人欺负你——我就吓死你！”

自言自语多年的老祖宗拿出了他最大的杀手锏，即使姜昱听不见，即使姜昱都不在这了。

感觉很满意，阿纳托利往反方向走，从艾略特的照片起，他慢慢走过这个长廊，直到目光掠过了自己的照片，然后他没有停留，径直就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