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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怒,便是庄静也有些心头发怵,“你听我说,只是婚约而已,并非——”
“只是?”
傅应绝笑,“之后呢?”
“温如烛一个男子。”
他这个男子,咬字重了些,庄静身子就兀地一颤,哆嗦着唇满目惊恐。
傅应绝不在意,继续开口,“届时出些什么事,倒好叫朕的女儿替她吃了后果。”
女子不易,是不争的事实。
温如烛顶着男子的身份,就算只是订了婚,后头寻个由头退了,她倒是不痛不痒的,可流言蜚语却不见得会放过傅锦梨。
“你——”
庄静猛地站起身来,衣角带倒了杯子,在地上摔出“啪嚓——”一道脆响。
紧紧地注视着傅应绝那双黑沉的眼,绷紧了脸,自我安慰似地摇摇头,“不,你不知。”
“若是说你那龙凤转圜之事,朕确实知晓。”傅应绝冷笑,叫她死了心。
这人都想要他命了,何苦给她留脸面。
闻言。
庄静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止不住地往后跌去,后腰狠狠砸在椅子扶手上。
剧痛传来,却叫她脑中更清明了些,看着傅应绝那复杂的眼神,失望有之,怒意有之,还有微不可察的.......惋惜。
她心中一窒,手颤抖着指甲死死扣进了椅子里。
倔强地抬着头,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初见时,傅应绝看向她,只是简单的欣赏。
如今.......变成这般了。
傅锦梨听见响动,小手巴拉上傅应绝盖在眼上的掌,手一抬,要挪开。
可想了想,还是没动,只乖乖地搭在上头。
这听话的样子让傅应绝怒气缓了些,看着似是大受打击安静下来的庄静,眉狠狠地拧做一团。
要说庄静糊涂吗,确实糊涂。
可她说出话的瞬间,傅应绝除了生气,还有些别的情绪,说不上是同情,只觉得哀凄。
庄静还是姑娘时,骑马打仗快意恩仇,后头嫁人了,权势过重,做了皇后也被处处提防。
皇权大过天啊,她一个满身功勋的姑娘最后也没能压过大山,别说压不过了,连自己的孩子都险些保不住。
苍涟有钱,经商的人身上惯有着老毛病,便是信些有的没的。
所以苍涟皇帝,养了一个国师,还是所谓“德高望重”“万民信仰”的那种,温如烛出生时,不幸沦为了权势斗争的牺牲品。
国师一句“凰则不祥”,叫她唯有女扮男装才保住一条小命。
所以庄静养孩子不严不行,否则那吃人的血坑,定将母女俩吞得血肉不剩。
如今与其说是求一纸婚约,不若说是求大启的一个立场,那五座城池,怕也是她手上唯一能拿得出的砝码了。
“你也是女子,朕想,你应当能懂。”
庄静懂啊,如何不懂,此时心下也生了悔意。
她眉目破碎苍白,勉强笑着,冷静下来又有了理智。
“是庄静思虑不周了,昭帝留情。”
还是有着领兵时的果决,怕不是一时钻了牛角尖。
“国内小人放肆,脑子一懵想了昏招,先给永嘉殿下赔个不是了。”
她也不是矫情的人,认错赔罪倒是利落。
可傅应绝在傅锦梨的事上一贯是小气的.
“你剖朕心肝,还叫朕留情。”
他轻哂,眼中冰冷,“玩儿呢。”
庄静自知理亏,今日带着目的来,话到临头已是说不出口,可想到自己的孩儿,虽已猜到了结果,还是斗胆试上一试。
她自嘲,这骂倒是挨得不冤。
也不为自己找借口,坦言道,“若是你当场同意,我怕是也要犹豫,所幸是拒了。”
“今日是庄静无礼,五座城池给不了,便许一城作为赔礼,也当是报小殿下恩情。”
她站得笔直,除了皇家的雍容,还有武将的利落。
脑子没问题了倒还算正常。
她诚意满满,傅应绝这厚脸皮的却不怕咄咄逼人,还想再斥她两句昏人做昏事呢,眼尖地瞅见殿内进来个身影,还是选择了闭嘴。
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予理会了。
“母后!”
来人是温如烛。
她脸上难掩饰喜意,小跑着进来。
在见到庄静后又慢下步子,一板一眼地行礼。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安,见过陛下,福泽绵延。”
许久不见的孩子就跪在自己跟前,庄静忍不住红了眼,手抬起来,将要落在她头顶,却又细颤着克制地收回。
声线不稳,“起来。”
温如烛起身,退至她身侧,极力掩饰也压不住喜悦与慕孺。
而庄静呢,眼睛都红了,还不冷不热地。
矫情地!
傅应绝看着,优越感猛增。
还不如他会养孩子,瞧瞧这做得什么事儿啊。
“母子团聚了,就放下谢礼早些上路。”
这是留都不想留。
傅锦梨此刻也扒开了她爹的手,一声一声跟着学,“上路吧,小哥姐上路了~”
“……”
庄静稳了稳,颔首,“是要走的,可明日便是年夜,怕是得叨扰些日子了。”
傅应绝:……
不说别的,便是有意无意透露出去些她早前的妄念,朝上那堆老头子撸起袖子来,傅应绝都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