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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应绝惯不爱做个体面人。
你说他不懂人情世故嘛,他也是懂的,就是怪狠了,少有人得他个好脸。
论起阴阳怪气,更是个中魁首。
这不,小国使臣叫他一句话就堵得面色青白,一时下不来台。
干笑两声,又悻悻坐下。
傅应绝冷嗤,挪开眼又恹恹地看向下头,排排坐着的,异国使臣,各府长官,还有三品往上的京官作陪。
就连祁扬,温如烛,甚至是带着半张面具的庄静都在座列。
傅锦梨拖着弟弟来,站在外头却刹住了脚。
恰好今日潇青鱼殿外当值,觉着不对劲儿时,低头一看!
自己脚边正站着个小红团子!仰着脸,见他望去,就展颜一笑,腮边的软肉颤了两下。
“是小青鱼~”
小孩儿乐呵呵地,潇青鱼吓了一跳,忙蹲下来问她,“小殿下怎地来了?”
傅锦梨将手往上递递,那被拖在地上,张着大嘴的憨龙就露了出来,直直戳到潇青鱼脸上。
“小殿下带弟弟,找爹爹呀~”
她回一句,后又十分气愤地捏着拳头,“爹爹揍弟弟,他坏坏,小梨子哄乖乖~”
至于是怎么个揍法呢。
原是今日傅应绝想着闺女儿要单独出去见一群生人,怕她吓着了,就拎着玩偶塞到她手中,说是“叫你弟陪你,怕了就抱着。”
小孩儿不懂,便问,“弟弟不愿意怎么办呀。”
满头黑线的老父亲,当即抓着弟弟就扇了两巴掌。
随后又坦荡地将小龙递到傻眼的傅锦梨手里,道是,“它说愿意。”
最后便是双眼泪汪汪的小孩儿,抱着自己受了委屈的弟弟,走在去赴会的路上,边走边哄。
潇青鱼听着她左一句右一句,整个人都呆怔住,再瞧那对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小龙一样的玩偶。
凌乱了一瞬,张了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是小,小皇子啊.......”
还得是陛下会生啊。
小孩儿并未觉得哪里不对,重重地点头,“嗯嗯!是弟弟呀~”
潇青鱼:......
身后跟着的竹青跟小全子,都有些尴尬地抬头望天。
傅锦梨哪里懂他们什么反应,指着大开的殿门,就道,“去找爹爹,小殿下进去了,谢谢~”
随后半抱着手上的“弟弟”,左摇右晃地就往里头走。
殿内都是些贵人,小全子跟苏展就留在了外头,因着傅锦梨的身份,也未通报,叫她一人畅通而过。
至于傅锦梨呢。
小孩儿一小只,走在里头,连那高一些的木架就能将她掩得严严实实,视野更是不开阔。
她茫然地跨过小侧门,若不是这一身红衣,都叫人难以发现。
“爹爹在哪儿?”
小声地自言自语,殿内的一切,在她眼中,几乎都是庞然大物。
于是殿内各角站着的宫人,就见着懵着张小脸的小殿下,慢吞吞地走着,也不知在寻些什么,几次擦着正上首的通道而过。
这是......不寻陛下了?
找不着啊,愣是找不着。
明明都听见爹爹在骂人了哇,就是找不着!
眼一瞟,也只能看见许多认识或是不认识的大臣们坐得挺直的背影。
忽地——
傅锦梨耳朵一竖,猛地扭过头,脚下一转,就对着个方向坚定地迈开了腿。
———
周意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坐得倒是端正,冷着脸,心思却不知飞到了何处去。
只见他眼神一动,似有所感,侧脸看去——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丫头半张脸藏在所谓弟弟的大嘴后头,小手紧紧地抱着,正无辜地看着他。
周意然:......
他第一时间,先去看了上头神情恹恹的帝王,见他毫无知觉,无动于衷,又侧回来同胖丫头大眼瞪小眼。
“你......”
不待他问出什么,小孩儿就奶声唤道,“周周哥哥,找到~”
眼睛亮亮地,极欣喜。
周意然当即就闭了嘴。
抬手就将小孩儿抱着坐在了腿上,连同她怀里的大嘴龙。
一旁有大臣注意到,不经意一看,又僵着眼转了回去。
不敢瞧,不敢瞧。
这祖宗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脸冷屑的男人,忽然凭空提溜出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奶娃娃眼睛大大,怯生生地打量着场上诸位。
这叫正对面的各国使臣看得清楚。
有个嘴角两撇胡子的男人,眼珠子转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抬高了声音,“几年不见周大将军,如今连孩子都这般大了。”
他笑起来,拱手道,“恭喜恭喜啊。”
孩子?
周大人?
周意然何时生了孩子。
朝臣连连同上头的帝王,都齐刷刷扭头看去——
藏色官服的年轻官员,穿得暖呼呼红彤彤的福娃娃。
这——
傅应绝当场就扯唇不凉不炎地笑了。
同傅锦梨一同上过许多次朝的大臣们一脸难言地回过了头。
唯有不识得她的,还在看。
见周意然不搭理,那男人“咦”了一声,又道,“昭帝仁善,值得赞颂。待肱骨如手足啊,孩子小小年纪,就得见天颜,当真福气。”
明里暗里地放刀子。
表面说是君臣融洽,其实却言这般场合带个孩子,有以下犯上,目无尊卑忤逆之嫌。
离间达不到,只是往帝王心头扔根刺罢了。
只是他怕是要失望。
本该下不来台,神情不自然的周意然,只随意地看了一眼,赞同地点头。
“确实有福气。”
大启的大臣们,也都微妙又同情地看着他。
更离谱的,还是上头的帝王,阴恻恻地,像是要将他活剐了一般。
大启这是……
都魔怔了?
小胡子男人百思不得其解。
傅锦梨听见声音,支着小脑袋出来看,翘着jiojio。
“有福气呀,谢谢,小梨子有福气~”
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只根据其间几个词再加些自己的猜测去答。
她一说话,倒是叫心思落空的男人又打起了主意。
他仍不死心,沉吟片刻,壮着胆子,装一副和蔼模样,问,“你叫小梨子?”
“嗯!爹爹说,是小小梨子呀~”
你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脾气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