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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没人敢接,甚至没人敢抬头细看一眼傅应绝的神情。
不为别的,亏心。
就连周意然这样沉闷的人都忍不住以拳抵唇,险些溢出笑来。
别的不说,此次当真是委屈了傅应绝。
而傅锦梨这罪魁祸首,还拿着脑袋一下一下摇摇晃晃撞他膝盖,小嘴巴巴地都是一句,“笑话,爹爹说笑话~”
说笑话?
还用得着说?
他整个人活生生站在这里了。
诸位大臣也是在周天话落的那一瞬愈发地沉默了。
以为他是说两句找补一下,没成想竟然是把天都捅破了。
只是事已至此……
“哈哈哈,陛下舟车劳顿,礼部那群老不……老大人,已经是安排得妥妥当当。”
有位膀大腰圆的武将爽朗一笑,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打岔一句。
眼睛也是抽筋似地往旁边使眼色。
旁边人接收到,也是才反应过来,干笑着打两句哈哈。
“是极,是极,臣等挂念陛下,早早就备好了一切,就等您来了。”
有他这一开头,沉默也终于被打破。
那群跟哑巴了似的大臣一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
“对对对,此役陛下劳苦功高!每每想起您在外拼杀,老臣都是眼含泪水,心头惭愧。”
赶紧地扯开话题,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周将军也是,当真为我大启功臣。”
“哎呦!几月不见小殿下,在外头都累瘦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什么都说,就是半个字不提刚才那胆大包天的一句“朕”。
就是站在后头的赵驰纵闻言,纳闷地看了傅锦梨一眼。
在路上她是能吃能睡,再没有比之更享福的了。
此刻小孩儿黏在陛下身边,跟个小包袱一样挂着,两只手也搂得严严实实。
从他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傅锦梨脸上肉肉的小奶膘。
怎么瞧都不像瘦了的。
可丁雅言却是赞同地点了下头,“殿下,辛苦。”
“……”
——
此事大臣们各种掩护,插科打诨,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
好在傅应绝也无意追究,只是看着他那群胳膊肘往外拐,病急乱投医的臣下们,还是气闷了稍许。
最后就阴沉着脸,将还粘在他身旁撒娇的祖宗抱起来,大跨步走了。
徒留下面面相觑,狂擦冷汗的大臣们。
有人低声骂,“你这找的什么借口!乌龟打王八,六亲不认。”
周天此刻也后悔,但他不服,便回怼,“你有本事你不开腔,这盼来盼去就盼来这么一个,能给他嚯嚯了?”
几人也跟着仪驾在走,但絮絮叨叨地吵得不可开交。
躁动得很,反倒是跟着落后一步的周意然成了心情最好的那个。
几个小孩儿也自觉跟在他后边,一个大的,带五个小的,看热闹一样听着几位吵。
就是吵着吵着,周天恼羞成怒,忽然唤了一声,“周意然!”
周意然脸上笑意就淡了。
“平时就不张嘴,这般生死时候还不晓得多说两句,你看看你,陛下好歹是孩子有了,你这也是二十七八却没见着个媳妇影子来。”
这是纯纯无差别攻击了。
周意然那一张冰块脸,更冷了,还隐约透着些凌乱。
也不开口反驳,就是脚默默加快了步伐,不过几步,就越过周天往前头去了。
“臭小子!”周天在群臣队伍里,周边人又多,他反倒是跑不开,还不敢追着骂。
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儿子抿唇被他骂跑。
不过周意然倒是轻松了,可苦了后头五个孩子跟着一路小跑都险些没追上。
唐衍气喘吁吁地,“周周尚书,还是,还是性情中人啊。”
他印象中的周天是古板克己的,今日看着却是不太一样。
“这有什么。”季楚抽空回他,“父亲这样的读书人,不酸腐的话,骂人才是最能出花样的。”
以前周天话不多,两个孩子有样学样也是个闷葫芦,还一度发展到了兄弟阋墙的地步。
后来经历周意然一遭生死,他才是悟了。
再是克制的人,也有个七情六欲,不早早挥霍,待人走了凉了,又有什么意思。
一把年纪的人了,突然性情起来,再加之他一个读书人,再没有比他更能说能讲的了。
平日里都是好好地,还是尊师重道,只在朝上不时癫两下,回家兴头上了就将两个儿子捡起来骂。
别说,小日子还越品越有滋味。
————
此次大军南下,重创反贼,活剿朱妄语。
又大力整顿淮川,肃清匪患。
桩桩件件叫百姓听了都热血澎湃。
回宫途中,夹道相迎,欢呼不绝,不仅仅是为着他们神勇的帝王,也是为着他们少小初现风骨的小殿下。
经此一事,傅应绝帝位更加坚不可撼,但更加让他们动容的,是傅锦梨。
似乎从这位小殿下出现在人前起,上位者就毫不避讳展露他的珍视与企盼。
并以润物细无声的姿势让这位小殿下浸入到家家户户,浸入到大启的每一寸土地。
百姓都能察觉得到,但是他们并未反抗,而是默默地观望。
不为别的,具因那人是傅应绝。
而傅锦梨,是他亲手选择,切身教导,并准备交托于世人的。
现在,他所寄挂的孩子,半点都未掉下链子,跟他跟他们所期盼的那样,能担起大任。
或许这样说有些空泛悬乎,但再看得长远一些。
这意味着百姓们,甚至他们的后辈数代,都能持续这样安定且富足的日子。
怀揣着这样的美好愿景,小殿下在民间的呼声高涨不跌。
——
但这些,傅锦梨是全然不知的。
胖丫头一回宫就直奔寝殿,叽叽咕咕地说着要找弟弟。
也是难为她还记得弟弟了,傅应绝看着那被她一道带回来的大公鸡,都怕小孩儿是喜新厌旧的。
但看着跟以前一样拖着弟弟就要晒太阳的胖娃娃,显然这喜爱是没有减下半分半寸的。
“把弟弟放着,今日你没时间陪他玩。”
傅锦梨蹦哒的脚步一停,仰着脸回望傅应绝,傻乎乎地解释,“弟弟要晒晒~不晒晒小梨子打!”
“……”.
真真是个活阎王。
“……外头一堆人等着见你,月弯弯呢,你将人骗来就不管了?”
她有自己的节奏,一贯是任由外界躁乱,她自独树一帜,呵呵傻乐。
刚回宫,事宜繁琐。
便是将所谓接风宴往后推了几日,也没时间闲下来。
别说还有个月弯弯。
她没跟着那几个孩子一起,由竹青先一步带回了宫中。
就算没见到人,傅应绝都能想象到她此时的无措。
月弯弯跟丁雅言,是解不开的,迟早要见,怕横生变故,不若早些解决。
虽然里边牵扯到龙脉学问大,但至少表面看起来就是几岁小童呼朋引伴的那些事儿。
傅应绝插不上手,便只能交给她自己。
这么一提醒,傅锦梨那脑袋瓜灵光起来了,拖着弟弟当机立断就脚下打转换了个方向。
“找弯弯呀~小梨子找,猫猫在哪里呀,我找好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