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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刘大人还是多嘴打听了一句,“小周大人是因何要外派啊。”
周意然十分坦诚,像个老实巴交的实在人,“我劝陛下不要派兵北上,他不听,叫我滚外头去不要瞧着烦。”
他看着就不是个满嘴胡诌的人,说得那话也十分像傅应绝说出来的。
在场的几位大人立马就信了七分。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也是在此。
心下都惊异起来,陛下同周意然说是情同手足都不为过,竟是提了一句都被打发到外头去了!
不过刘大人还是十分乐观地想着,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周意然这人死犟,兴许是跟块木头一样杵在那儿才惹了心烦。
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定然是用这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陛下心服口服。
最后再做个样子帽子一摘,再一哭二闹三上吊,陛下定然同意。
刘大人说服不说服得了傅应绝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被说服了的。
却听周意然道:“我日日都来,来了就说,陛下不听,我就扬言要请辞,他还是不听,我就在紫宸殿外寻了棵树吊死。”
“他不管我的,差点死了,好在树断了,陛下就叫我滚去阳朔。”
很难想象周意然是如何顶着那样一张正气凛然,冷若冰霜的脸,话语一点感情起伏都没有,就这么干巴巴地叙述着所谓的被贬过程。
说得很真,都不带笑场的。
刘大人听完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等周意然再次问起他们的来此的目的时,一行人连连摆手,说是想念陛下了,来看看陛下。
然后忙不迭地告辞,站起来就走。
傅锦梨刚好到门外时,几人就恰巧出门去。
着急忙慌,心不在焉地差点将自己扶着门槛慢吞吞进来的小胖娃娃掀倒。
“哎呦!”
哀叫声起伏不断,却不是傅锦梨在喊,而是那几位老大人。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仰倒在地上。
在他们前头站着的,是懵着胖脸紧紧抓住门框的傅锦梨。
傅锦梨哪晓得自己一来就遇见这些,她吓得一呆,而后十分迅速地整个小团子往门框后头躲。
一面躲,一面撇清关系。
“不是我,不是小梨子打~”
“是寄几摔,笨笨自己摔,小梨子乖乖没有打!”
几位老大人龇牙咧嘴,显然是摔得不轻。
周意然在后方,收回手,站起身来,瞧也不瞧地上的几位,而是走到了傅锦梨身前。
将她的视线隔开,见不到那样混乱的场面。
“小殿下。”轻声喊道,脸上的神情缓和,哪里有刚才对着几位老头子,装都装不出来的样子。
“周周哥哥~”傅锦梨扶着门框,仰着脑袋喊他。
指向后头没人管,一时互相搀扶着也站不起来的几人。
“不是我打,小梨子不是来打人哇,是来骗你。”
呆瓜。
小嘴一张自己说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意然挑眉,一点都不惊讶,“骗我什么。”
那样子好像就算是被骗了他也是老老实实地闷头去钻圈子。
至于那嘴巴快的,还不晓得自己说漏了嘴。
只是周意然一问话,她惦记着自己的任务,转头就将地上那几个忽视了,忘记了。
她手指向自己,乐呵呵地告诉周意然。
”我是爹爹~“
小胖脸笑起来仿佛在发光,无忧无虑,说话也是没头没脑地,天真得厉害。
她说她是爹爹。
“嗯,你是爹爹,你厉害。”周意然话都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还以为她所谓的骗就是如此。
谁知,
小孩儿还没说完,反手就指向了门外不知何处,“爹爹是傅小绝!”
绕得慌,但是周意然听懂了。
她现在是爹爹,爹爹现在是傅小绝。
“梨子大爹,来找周周哥哥了,不是爹爹喊,是傅小绝喊周周哥哥,周周哥哥翻窗户,进去找傅小绝,不是爹爹喊~”
爹爹来找周周哥哥了,爹爹不是爹爹了,是傅小绝喊的,小梨子没说爹爹喊。
小梨子聪明!
她还有自己的小心思,梨子爹是大大的,傅小绝是小小的。
梨子厉害!
说完她又弯着眼,乐呵呵地补了一句,“不是了,不是周周哥哥了哇,是.....爹爹说大侄儿,梨子大爹找大侄儿~”
周意然:?
听不懂。
不想懂。
傅应绝成天地都在教什么东西。
不过不管是真懂假懂,最后他也被傅锦梨抓着走了。
胖娃头很有职业操守,保证完成任务那就是要完成任务。
而且一定要完美完成。
她内殿大门都没让周意然走,两人是翻窗户进去的。
彼时傅应绝恰恰好将什么东西收进柜子里,听见动静扭过头来。
两大一小,三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傅应绝都瞧傻眼了,看着周意然身后摇摇晃晃的窗框,几息后,他爆了粗口。
“不是,你俩脑子磕包了,大门不走爬窗户啊。”
“翻坏了赔得起吗你俩。”
傅锦梨坐在周意然怀里,闻言,她眼睛一瞪,纠正他,“夸夸我。”
“要夸夸梨子爹爹,是小傅爹爹,说翻窗的。”
一点都没有出错,就是翻窗进来的。
周意然也点头,顺着她,“臣作证,是....傅小绝叫翻的窗户。”
傅小绝:?
掏掏耳朵,“谁?谁小绝?”
————
谁小绝不知道,但是傅应绝已经三四天没收拾傅锦梨了。
小小的梨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最后被收拾得眼睛红彤彤窝在傅应绝怀里不动了。
两脚跨开,坐在腿上,埋着脑袋,只留一个肉乎乎的委屈背影。
傅应绝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怀里坐个孩子还能跟一边的周意然对谈流畅。
“李源立了军令状,次月拿下漠北班师回朝,而你此去,南边数个部族最多三月必须攻下。”
“仓涟有庄静在,莱雪也插了暗桩可即刻动手叫祁扬名正言顺登基。”
一桩桩一件件,轻飘飘的几个字,里头不知要落下多少血水尸骸。
“你不问我为何。”傅应绝是以这句话结尾的,他认真地问周意然。
周意然一边听着,不时瞥两眼傅锦梨气鼓鼓的身影。
摇头,“问不出。”
很多时候,不是问了就会有答案。
他不问,因为知晓傅应绝不会给他答案,若是能说,早在下旨之时就说了。
只是他好歹是久经沙场的将领,一眼就能看明白傅应绝的布局,无非是这天下。
难猜出的,只是动机而已。
”你倒是明白。“傅应绝笑,而后手拍在他的肩头。
腕上力道大,落在肩上沉甸甸地。
这时的他好似脱下了发号施令时的运筹帷幄跟意气风发,整个人低落了不少,荒唐地透露出些许脆弱来。
他说,“拜托了。”
傅应绝一辈子没跟别人说过拜托,什么东西不都是他想要就能夺来。
只是现如今容不得行差踏错一步。
说难听一点,他甚至到了急功近利的地步,多管齐下,对大启来说不是不吃力。
他为大启做了许多,如今,轮到大启为他了。
只可赢,败不得。
所以,拜托了。
周意然睨了自己肩上的手一眼,平静地将他抖开,蹙眉道,“要哭,别找我哭。”
冷冰冰,不解风情。
安慰人都不会,只会梗住脖子喊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