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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燥热,就像是素了二十多年的寡妇。
稍微动动,就浑身焦黏。
整个京城就像是炉火上的蒸笼,呼呼的冒着热气。天地万物,都蔫蔫的!
~
“哎,哥几个,听说了么?”
夫子庙天下第一街边上,大树下面的阴凉处。
一名赤膊的汉子,肩膀上搭着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端着碗凉茶蹲在地上,对着周围几名脚夫穷哥们,开口说道。
“这千金楼,曹国公....又要弄啥拍卖会了!”
“听说了!”
边上同样打扮的另一个脚夫汉子,小口的喝了一口碗中的凉茶,跟着说道,“这次的动静可不小,没见着这几天,咱京城里多了许多外地客商吗?听说都有从广州泉州那边来的!”
说完,这汉子又端着凉茶,小口的喝了一口。
与其说是喝,不如说是抿,爱惜的抿。
这些脚夫就是在这夫子庙附近,帮人家搬东西干力气活的力巴。
虽说现在因为天下第一街,他们平日的活多了起来,挣的也多了。
可这么一碗要两枚洪武通宝的凉茶,对他们而言还是有些贵了。
要不是因为天太热出汗太多,他们还真舍不得买!
“广州算什么?听说辽东那地方都来了人!”
又有汉子咧嘴说道,“听说前边许家绸缎的伙计说,这回拍卖的可了不得!是朝廷卖给有钱人,跟外邦做买卖的专权!什么茶呀,布呀,铁呀....”
说着,他压低声音,“听说,好像起拍价,五万银起!”
“嘶....”周围顿时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咱们这朝廷,这得搂多少钱呀?”
“搂多少钱也不是你的!”
忽然,脚夫之中,一名年纪大的老汉开口道,“那都是皇上的!”
“哎,大叔!”
有年轻汉子紧接着笑道,“你说皇上过的是啥日子?”
“皇上?”
老汉脚夫皱眉想想,“这大热天的,解暑的凉茶肯定能敞开了喝!”
“哈哈哈哈!”
顿时,周围一片大笑。
~
穷人的解暑,是喝凉茶。
所以他们认为,凉茶是夏天之中,最奢侈的东西。
但对真正有钱有权的人来说,暑...根本不用解。因为无论是八月的燥热,还是腊月的湿寒,都和他们无关1
在千金楼的楼顶,烈日炎炎之下。
推窗远眺,秦淮河上波光粼粼。
燥热之中那珍贵的清风,会顺着精美镂空的窗棂徐徐吹进,然后让室内金盆之中盛放的冰块,散发出无限的冷气。
“我他妈终于明白了!”
常茂就站在窗边,看着秦淮河上那些安静游弋的画舫,忽然开口。
啪!
他身后猛的一声拍桌子响,却是邓镇把手中的牌九,用最大力气拍在了桌上。
口中喊道,“丁三配二四....给钱!”
“曹....”
“邓大哥,您今儿吃了大力丸是吗?连开了七手了?”
“不是,真他妈邪了,我这一对儿让你杀你了?”
“哈哈哈!”
邓镇把桌上的牌九推得哗啦啦的响,面对一众纨绔兄弟,大笑道,“给钱给钱!”
而后,他回头看着窗口的常茂,“毛头哥,您刚才说什么明白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常茂端着一盏装着冰镇葡萄酿的水晶杯回身,看着已赌得面红耳赤的诸小兄弟们。
“您到底明白什么了?”
输的最多的曹泰,担忧的看向常茂,“哥哥,您到底明白什么了?”
“为什么....”
常茂忽一指窗外的秦淮河江景,“为什么那些遭瘟的书生能写出诗来?”
“啊?”
众人一愣,“为嘛呀?”
“因为这风景....”
常茂一口把葡萄酿干掉半杯,咧嘴道,“真他妈好!”
“外边热的跟火炉似的,咱们屋里小风嗖嗖的....”
“你们再看看外边江上,就跟画里的似的...船儿悠悠,风帆微动.....多美的景呀?”
“哥!”
曹泰打断常茂,“您....喝多了吧?景色有啥美的?娘们最美吧?”
“滚滚滚滚!”
常茂陡然大怒,骂道,“你小子脑袋里除了娘们,就没有别的!”
“有哇!”曹泰瞪眼,“脑浆子呀!”
“滚一边去!”常茂骂道,“你呀,多跟小李子学学.....看看人家,比你岁数还小呢,可你看人家现在折腾的?”
数着,看看诸位兄弟,“不到仨月,这么大场面,又先后给宫里和朝廷弄了差不多一百万银子!什么叫能耐?这就叫能耐?”
闻言,诸纨绔们忽然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以前大家伙都混,而且比的是谁更混,以混不吝为美德。
现在,他们这一帮纨绔堆儿里,竟然冒出了这么一个牛掰的人物!而且这财神爷一般的人物,还是他们兄弟!
让他们忽觉得有些...意外!
“哟!”
曹泰撇嘴,对常茂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您瞧,您现在都不叫他二丫头了,都叫他小李子了!”
“以前他不立事,我叫他二丫头没毛病!”
常茂继续大声道,“现在他立住了,在太爷子那有前程了,我叫他小李子,也没毛病!”
说着,瞅瞅邓镇,“谁庄了?”
“我....”
邓镇说着,忽退到一边改口道,“您要做庄?那您来!”
“我来!”
常茂把杯中剩下的葡萄酿干了,抹把嘴儿,“刚发了红利,我给兄弟们发点零花钱.....开牌!”
千金楼已经开业整整一个月了。
就在刚才,他们的好兄弟曹国公李景隆,刚给他们分了这个月的红利,也给他们看了账本。
从开业那天到现在,千金楼天字贵宾卡,总共售出三十张。
其中有十五张,是送人情的。至于送给谁,大家心里都有数。
剩下的十五张,每张预存白银六千六百两。
仅此一项,就高达近十万银子。
地字号贵宾卡,售出五十张。
每张存银高达三千八百八十八两,这又是快二十万。
人字号贵宾卡,售出八十张。
每张卡要存银子一千九百九十九,又是十六万.....
还没算零了八碎儿,其他的进项就差不多五十多万了!
这些数儿加一块,都把这些纨绔子弟勋贵二代们给吓傻了。
尽管李景隆一再的解释,账上这些钱都是宾客的充值,不能都给兄弟们分下去。
而且各位的本金,还有这些充值钱是客人放在千金楼里的,必须都在账上。也再三的跟他们说了,这买卖刚开,京城里的有钱人是图个新鲜,所以进的钱多。
以后,不可能每个月都是这个数。
可刚开业一个月,每人就是一两万银子的分红,这些纨绔们都疯了!
当初李景隆要弄千金楼,他们就单纯的以为,是曹国公手面不宽裕了,想做买卖贴补家里。
谁知,丫竟然弄了个金山出来!
而且这一下,曹国公李景隆在他们兄弟们的心中,位置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高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