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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做什么?”萧安然碰了一下小燕的胳膊。
“啊!”猛地从思绪里抽离出来,小燕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小姐,我,我……”
“父亲方才说要收你作义女,还不赶紧答应着?”萧安然将酒杯挪到她面前:“小抿一口就行了。”
话还没说完,小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立马酒杯烈酒呛得止不住的咳嗽。
“你急什么!”萧安然将茶杯送到她嘴边,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手背上滴落两地冰凉的液体。
抬头一看,小燕早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了?这酒这么烈吗?多喝点儿水,快点儿!”
萧安然有些慌了神,她还不曾见过小燕垂泪,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经历过了,很多困难的时候都是小燕在安抚自己。
别看这丫头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分,却是比自己还要坚强的多呢。
“没事,没事!”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萧安然见状实在有些不知所措,萧云崖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立马起身朝萧安然示意了一番开门离开。
萧安然轻抚着她的背脊温声安抚道:“多大的事,哭什么?”
朝夕相处之间,就算小燕掩饰的再好,萧安然也知道她心中有什么苦恼。
她知道小燕哭绝不是因为萧云崖的存在,而是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未能给她应给的安全感。
有些自责,更多的是愧疚,萧安然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糖块塞进她嘴里:“再哭,这饭可就不能吃了。”
“我没哭我没哭!”小燕咬着牙说道,用力的擦去眼角的泪水,红着一双眸子直直的盯着没人动筷的饭菜。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也怪我没能及时了解到你的心情。”萧安然按着小燕坐下靠着她的肩膀说道:“小燕,你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你有家人了。”
“日后出嫁,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你不再是没有根须的浮萍,而是高高筑巢的鸟雀。”
“你可以尽所能的展翅高翔,家中永远有人护着你。”
将饭菜囫囵的咽进肚子里,小燕一边哽咽着一边不断的夹着菜往自己嘴里塞。
吃的噎住了,抱起茶壶往嘴里灌水,咽下去后有接着狼吞虎咽。
萧安然知道她心里难过,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阻止她,就坐着看她这近乎于自虐一般的吞咽进食。
萧云崖站在院子里抬头朝屋子望了望,转身抬步朝祠堂走去。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掏出火折子吹着,长明灯一直亮着,点燃了旁边的烛台萧云崖孤坐在蒲团上摩挲着桌子上的牌位。
将牌位按在心口处轻声开口:“咱们的女儿马上就要出嫁了,夫婿是她自己选的。”
“恭王家的世子这些年一直病倒在床,也不知道姑娘到底是看上了他那一点,不过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女儿素来是最有主意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奈何不了她。”
“你放心,我肯定给安然最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将她风风光光的出嫁,至于以往的那些事,安然说她要自己处理,我也就放下了。”
“等安然走了以后,萧家我就彻底的没了牵挂,等过些年安然的日子过得好,我就带着你一起回乡下去。”
“咱们两个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住下,就咱们两个,你说好不好?”
说着说着,九尺的汉子低下了头颅,眼睛微微泛红,里面是复杂的情感混沌着叫人看不清楚。
“是我对不起你,以后咱们一起出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以前说的那些地方,咱们都走一遍,等着走完了以后我就去陪你好不好?”
屋外突然稀稀拉拉的飘落雨滴,屋子内的男人也终于止不住的垂泪:“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安然今天跟我说你从来没有教过她女红,我知道因为你的女红也不好。”
“那几年在边关,你给我缝的鞋子实在是磨脚,后来慢慢变好,也不知道你废了多少功夫。”
“你看这几日安然给自己绣红盖头,那双手上被针给扎的破破烂烂,当初你的手是不是也这样?”
“你怎么舍得的?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就这么抛下我?”
“独独留我一个,留我一个枯守着这寒夜?”
“你说安然像我,你可看见她长开了的模样?和你当初一模一样。”
“你叫我日日看着她的脸,怎么能忘了你?”
屋子外小燕撑着把纸伞,脸上还有没有擦干的泪痕,萧安然递过去一个手帕,自己静静的靠着门扉,停着里面悲戚的哭声。
小燕想将帕子换回去,却见萧安然瞪着眼角一滴泪也没有。
“小姐?”小燕怕她憋坏了自己,却见她扯着笑摆了摆手:“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我不走。”小燕跨过去站在她身边:“奴婢陪着您,一直陪着您。”
萧安然心头颤了颤,笑着仰起了头,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屋内絮絮叨叨的话语仍在继续,萧安然听了一会儿后便带着小燕离开了。
屋外的雨越来越大,屋子里说话的声音却渐渐小去,到最后萧云崖只是抱着牌位靠在供桌旁望着房梁。
若不是脸上的泪痕,谁也瞧不出他方才哭过一回。
“安然长大了,等着见到她出嫁,我的心也算是安定了。”
“过几天我要去陇西一趟,这一趟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来,你一定要保佑安然在夫家一切顺遂。”
“陇西那个地方或许真的藏着什么秘密,你知道吗,皇帝这一次真的生了气,我也不知道揽下这一趟应不应该。”
“回到京城这么长时间,我真的觉得还是边关好,这些年实在是苦了你了,这一趟走过去,我就彻底卸了兵权,以后什么争斗都与我无关。”
“当年我将你带来京城,现在看来真的是害了你。”
“重来一次,你还愿不愿意再跟我走?”
没有人知道答案,萧云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答案。
屋外的雨愈发的急促,仿佛冲刷着这片天地,连带着人心都变的潮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