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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独行者
第五十一章 独行者
县城当中的天气越发的燥热起来,厚重的棉袄早已经被人们扔在木柜当中,迎接新一轮受潮亦或是发霉的命运。
蓝天上终日艳阳高照,似乎也宣告着,绵绵不断阴湿的细雨时节成为了过去式,干燥的田埂当中也开始飘洒出飞扬的尘土。
华容县的城东是一片荒芜的黄土灌木林,失去了栽种价值与商业价值的土地,最终的归宿只能是被人遗弃,然后成为堆放城市垃圾的场所。
孙满弓坐在一处隆起的小土堆上方,颓坯的坐姿显得整个人有些萧瑟不堪,精致的衣服也早不知散落何处,一身破烂的布衣在空气当中散发出阵阵恶臭的气息。
然而身处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之下,一身风尘仆仆的孙满弓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那一双近乎木讷的眼神地下,潜藏着一颗无人能看懂的狂躁之心。
头顶上方残阳如血,整个静止的画面显得诡异而又狰狞。
有些癫,也有些狂,这可能就是孙满弓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右腿,疼痛的感觉挑动着脑海当中最脆弱的神经,孙满弓的嘴角轻微的浮动了一丝弧度。伤口处的流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但是疼痛的感觉却无法消除。
那一晚的屈辱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孙满弓的脑海当中,就像是自己右腿上面的伤口,永远会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孙满弓醒来的时候,原本是在城西的一处废水处理厂附近。但是满城纷飞的通缉令,使得孙满弓并没有选择原地上岸,而是继续潜伏在臭水沟当中,等夜晚降临的时候逆流而上,踩着那些让人作呕的污水,一直游到了水渠的尽头,也就是这一座堆满废弃作物的垃圾站。
就算是许浮生也决计想不到,那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竟然能够丧心病狂的采用逆向思维,采用如此挑战人神经底线的方法。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寻常人都难以忍受吧!
有时候的确不得不承认,一些人能比另外一些人更加成功,绝对是有资本的,而不仅仅靠那些虚无缥缈的运气,或者是与生俱来的家世。
那一整晚的匍匐踩水前进,似乎已经让孙满弓完全丧失了味觉,整个口腔充满着难闻的霉味,舌头已经被污水侵泡的肿胀了起来,现在就算是拾捡垃圾站的碎屑充饥,也丝毫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今天是孙满弓艰难生存下来的第五天,大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的结痂,垃圾站能够用来充饥的食物也差不多耗尽,他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待在这里的日子远远称不上漫长,但是那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滋味已经足够让孙满弓疯狂。在这五个漫长的夜色当中,孙满弓总是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位羁旅者,被放逐到世界的尽头,永远都看不到明天的希望。
当然,凡是都有利弊。
在承载了无穷尽的孤寂煎熬之后,孙满弓的心也开始前所未有的沉静下来,一个疯狂而又大胆的想法,逐渐在他的脑海当中成型。
放弃这个字眼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孙满弓字典当中的,越是面对着这样的绝境,他心里面那些蛰伏起来的狼性,就越是会爆发出别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疯子的力量总是最让人恐惧的,孙满弓在水沟的倒影当中看见了自己褴褛的模样,觉得自己差不多逼近临界点了。
不疯不成魔,孙满弓相信自己一但突破了那一道临界点,绝对会迸发出让人感到恐惧的力量。
县城里面发生的事情,孙满弓现在并不之情,但是只要动动脑子,便也能猜测出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步步惊心,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孙满弓现在的处境,丝毫不为过。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英雄应该做的事情,孙满弓不认为自己是;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这是那些大智慧能人的生存法则,孙满弓也不认为自己是。
雷霆一击,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疯狂赌徒的行径,孙满弓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藏在虎穴当中,就算是伪装的再好,也迟早会有被发现的一天。所以现在孙满弓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打蛇拿七寸,然后速战速决。
而且最好是在自己伤势并没有痊愈的时候行动。
虽然自己的行动会受到影响,但是相对应的,对方的防备心理也会下降到最低。
垃圾场夜晚会有不少流浪汉游荡,这些流浪汉就像是城市当中的寄生虫,最害怕的就是被抓住遣送回原来的地址,这个无人问津的地界就是他们夜晚的港湾,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最近潜伏进来了一匹恶狼。
孙满弓决定等到月色弥漫的时候再行动,夜色遮盖下的大地,是最适合捕食的场所。
孙满弓首先整理了自己的包裹,物件虽然不多,但都十分重要。
一把从自己大腿上面取下来的小刀;一张已经破旧但是可以使用的县城地图;一堆并没有用完的化学用剂;一套东拼西筹出来的旧衣服;还有两块变质发霉的面包。
这些就是孙满弓现在的全部家当,孙满弓很是珍惜的将这些东西收进包裹当中,然后找到一处长满杂草的地方,抱着包裹警惕的睡了下去。
晚上有许多事情要做,孙满弓现在需要养精蓄锐。
………………
夜色微凉,月影斑驳,有一道道的冷风穿行,似乎昭示着这是一个适合杀人越货的时间点。
一株狗尾巴草似乎被露珠压弯了腰,长满毛绒的一端开始垂落到了孙满弓的脸上,酥麻的感觉促使孙满弓很快的增开眼来。
起身吃完最后一块过期的面包,再喝了一口水洼当中的污水,然后用冷水轻轻的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孙满弓已经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的精神状态。
附耳倾听,除了草枝摇曳的声响,似乎还有稀疏的脚步声传来,孙满弓的嘴角翘了起来。
孙满弓匍匐在草堆当中,像一位猎人等待着自己猎物的落网。
这次出现是一个醉鬼,同时也是一头肥羊。
迎面步伐踉跄,散发着浓稠酒精味道的男子,右手手腕上面有着孙满弓现在最需要的手表。他的手机早就已经在水渠当中被冲走,孙满弓现在很需要知道具体的时间点。
孙满弓很熟稔的从自己的衣兜当中抽出小刀,腥甜的味道清楚的传入鼻尖,孙满弓渐渐地开始兴奋起来。
就像是野兽扑食一般熟门熟路,孙满弓猫着自己的脚尖,在风声拍打的掩饰之下,轻声的绕道醉鬼流浪汉的后方,然后狰狞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屠刀。
其实孙满弓本没有必要这样,面前的醉鬼已经不省人事,就算是当面砍出一刀,想必也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
但是孙满弓很谨慎,他现在不能允许任何失误的出现。
在刀尖上起舞的人,一丁点的不慎,就可能会落入深渊当中。
眼神当中没有丝毫的怜悯,手中的小刀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着醉鬼的心脏狠狠的捅了下去,一道温热的鲜红顿时洒在了孙满弓的脸上,使得平静的面庞展现出一种异样的恐怖。
强烈的痛楚使得醉鬼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清晰,清晰之后是一种惶恐的情绪,人在性命受到威胁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发射出一道求救的信号。
孙满弓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黑暗的周遭还游荡着不少流浪汉,他也没有把握对付那些泼皮。
左手拿着一块黑布,已经牢牢的封锁住了醉汉的面部,因为力气颇大的缘故,孙满弓的指关节已经泛起红色。
醉汉挣扎的力气开始加大,孙满弓右手掌当中的小刀也开始加速。
噗嗤!噗嗤!噗嗤!
声音的发散十分的均匀,像极了挂在死神嘴角的一丝丝嘲讽。
醉汉终于是无力继续挣扎了,眼神彻底的涣散之后,身体像一滩烂泥一般的散落在了草堆当中。
孙满弓的脸上全是晶莹剔透的汗珠,多日缺乏能量补给的后遗症终究是显现了出来,蜡黄的脸色转变成苍白,连拔出小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地面渐渐的积攒成了一个小血洼,孙满弓就这样坐在血洼当中小心翼翼的喘着粗气,他现在的状态被人发现,便只有死路一条。
等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孙满弓便开始抓紧力气行动起来,熟悉流畅的动作已经证明他并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勾当。
流浪汉在每一座城市当中,都像是一个个被遗弃的孤儿,在社会上的劣势地位决定了他们卑贱的地位,就算是消失了也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
这是支撑孙满弓肆无忌惮去放肆的先决条件。
水沟里面已经堆放着被扒光了衣服的五具尸体,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是眼底的惊恐却是惊人的相似。
孙满弓对于这样善后的事情并不熟悉,以往这样的事情都是孙虎在处理。
艰难的将一具还有温度的新客人扔到水渠里面,想到孙虎之后的孙满弓,脸上又开始迸发出遏制不住的愤怒。
没人知道孙虎在他心里面的重要性,所以也没有人能体会得到孙满弓现在如同海浪一般的怒火。
“许浮生,我会让你死的很不痛快的!”,孙满弓在水沟当中一边清洗着自己的身体,一边阴森的发泄道。
重新换上一套衣服,将那一块廉价的电子手表带在手腕上面,时间已经走到十点四十五,孙满弓抬头无声的大吼了一声,然后抓紧自己的步伐朝前走去。
水流终究是遏制不住尸体散发出来恶臭的味道,留给孙满弓的时间真的不是很多了。
孙满弓的手上有六张身份证,其中只有两张与现在的自己有些相似,但已经足够进行接下来的事情了。
天际的明月若隐若现,夜色冰冷如水,孙满弓的身影在树枝的阴影当中穿行,苍茫的天地在这一刻似乎渺无边际,此时的孙满弓就像是一位孤寂的独行者。只是这样一位独行者眼中的火光,却让人感到由衷的恐惧。
恶狼,终究是卷土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