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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中剑是在苏玉梅失踪后的第三天,被放了出来。
他从楼外楼出来以后,给王振翔打了个电话,让王振翔开车送他回住处。
屈中剑回到租住处时,许知月、黄金发和邓松林已经回到了住处,刚刚吃过晚饭不久。
多日不见的屈中剑,形容十分枯槁憔悴。
他本来就瘦,如今更是瘦的脱了相,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深深地凹陷着,那脸色,和一辈子没睡过觉的困死鬼一般惨白,嘴唇干裂,没有一点血色。
“屈总……”几个人,略有些尴尬地和屈中剑打招呼。
屈中剑也不回应他们,进到房间,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突然歇斯底里地对着王振翔喊道:“刘亚东呢?他在哪里?刘亚东在哪里?”
“都怪他!是他把我带到楼外楼的!我输了钱,是他让我拿货款翻本的!”
“就是他和楼外楼的人勾结让我中了套,他肯定在莫斯科机场见着我的第一天就盯上我了!”
“我要杀了他!”
王振翔眼睛一瞪吼道:“屈总,你冷静一点!”
“你们来莫斯科的第一天我就提醒过你,楼外楼是销金窟,正经商人去不得。”
“再说了,你是成年人了,就算是刘亚东带你去赌钱,你自己还没有个判断能力和自律能力吗?”
屈中剑盯着王振翔,突然,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暴跳起来,一把扯住王振翔的衣领叫道:“哈,好你个王振翔,说,你是不是也有份儿?”
“你是不是和刘亚东勾结起来骗我们的钱?”
“怪不得楼外楼能让我欠这么多钱,是你,一定是你支的招!”
屈中剑这番话,听得在场的其他人脊背发凉。
一直以来,王振翔在他们的心中,就是他们在莫斯科的引路人,有困难时的及时雨,对于他的人品,许知月他们几个,从来没有怀疑过,甚至国内的刘立维经理,也是无条件地相信王振翔。
但是,在屈中剑赌钱这件事上,王振翔真的可以摘得干干净净吗?
许知月想起范思本的话,楼外楼的人,一定是对屈中剑的家庭背景掌握得一清二楚,笃定国内不会放弃他,才敢让他越陷越深!
对屈中剑家庭背景了解得如此清楚了,是王振翔,不是刘亚东啊!
屈中剑输掉的四十万美金,王振翔可能分得多少?
细思恐极,在这异国他乡,真是处处都是算计。
许知月、黄金发和邓松林,听了屈中剑这番话,即便再是迟钝,也都知道王振翔没那么简单,因此,屈中剑和王振翔扭打在一起,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他们三人,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观战。
王振翔涨红着脸,使劲揪着屈中剑的手骂道:“疯了,你就是疯了!”
“你个烂赌鬼,赌输了就怪东怪西。”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是我让你去赌钱的吗?”
“楼外楼的人用枪指着你借钱的吗?”
“你就是个不中用的败家子,赌输你哥四十万美金,我看你有什么脸回国!”
“败家子”这个词,像是一把利剑,插到屈中剑的七寸上。
屈中剑瞬间如漏气的皮球般,没了气焰,松开抓住王振翔的手,跌坐到沙发沙发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两只手,还左右开弓地扇自己的巴掌。
“我就是败家子啊!”
“我对不起我哥,对不起我爸我妈,我没脸回去见他们啊!”
许知月在心中冷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屈中剑对不起的人,何止你的父母和哥哥,你在外面东搞西搞,对得起你的妻子和女儿吗?
屈中剑嚎了一会,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坐直了身子,高声问道:“苏玉梅呢?苏玉梅在哪里?”
“怎么没见着苏玉梅?”
许知月冷哼一声,这个时候还想着自己的姘头呢!
黄金发没好气地说:“屈总,苏玉梅已经跑了!”
“跑了?什么叫跑了?”屈中剑一脸的茫然。
“跑了就是收拾行李不见了,找不着了!”黄金发恨恨说道。
屈中剑“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像个无头苍蝇般在小小的房子中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地叫着:“跑哪去了?”
“跟谁跑了?”
黄金发没好气地说道:“屈总,你不是和她关系最是亲密吗?”
“你都不知道,我们哪里知道啊?”
“这苏玉梅走之前,还偷了公司的钱呢!”
“我们还以为,你们俩想做一对亡命鸳鸯呢!”
黄金发是一点都不把屈中剑当领导看了,屈中剑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思计较,气急败坏地说道:“她还偷钱?”
“她还从我这里借了五万美金啊!”
在场的人,冷冷地看着屈中剑,你不是在赌场输了四十万美金吗?你还有什么钱给苏玉梅?
屈中剑急得跺脚:“是真的,我已经输了这么多钱,我不会为了这五万美金说谎话。”
“苏玉梅说她母亲生病,急着用钱,从我这里借了五万美金。”
许知月等人,只有翻白眼的份儿。
五万美金,四十多万人民币,九十年代,什么样的病能花这么多钱?
再说了,苏玉梅是刘立维的表姐,是不是真的急需用钱,一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呸,不就是耳根子被枕头风吹软了呗!
苏玉梅担心屈中剑回来事情败露,拿了这么大一笔钱,不跑才怪呢!
这笔账,还得是屈中剑背着!
屈中剑在房间中转了一会儿,指天指地地咒骂着苏玉梅,表演了好一阵儿,见大家都是冷眼旁观,自己觉得没趣,回到沙发上歪歪斜斜地坐着,跟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王振翔长叹一声道:“既然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我以后怕也不会再管这边的事了。”
“我呢,再站最后一班岗,把刘立维经理和大屈董的意见,向大家传达一下。”
这是要公布公司最后的决定了。
许知月、黄金发和邓松林,赶紧聚拢到沙发边,各自找地方坐下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