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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麟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他。“小伙子,快醒醒。”老者微皱着眉头,怕这小子真直接驾鹤西去。
金麟勉强地睁开眼,光线跃入眼里,一时间有些刺眼,蔚蓝色的天空慢慢浮现在眼里。真没想到,他还活着。
他挣扎着起身,缓缓将手握住金笙,还是像去了很久一样,很凉,没有丝毫的热气。手颤巍巍地凑近人中的位置。
有气息!虽然很薄弱,但是,还有气息喷打在指尖上。金麟有些喜出望外地看着老者,正准备说什么,老者却对着他摇了摇头。
老者扶着自己的长白须,眉头有些拧紧,“你弟弟的情况,不太乐观,我这药,顶多吊他一口气。而且,他伤的不简单,你看看他唇色。”
金麟一听赶忙将目光集中在那,果然与平常有异,颜色深且发紫,看来中毒已深。
金麟像断了线的木偶瘫坐在了地上,目光也从神采奕奕变得呆滞木然,不觉间眼眶已经发红。
老者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慰藉道:“你也不必觉得难过,你若是能接受。拜入我门徒下,吊住他气。到时遍访名医,为你弟弟查明症状,终会康复。”
金麟神色寂静,眉眼里有些木愣,好半天才缓缓抬头看向老者,郑重地点了点头。当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既然眼前的人能帮忙,为了救人,多尝试一下,并没有坏处。
若是能让弟弟活过来,让他献上生命他也愿意,何况是拜师呢。
修长的手指覆在脸上,背靠在水晶棺旁,这些年来,他试过许多办法,始终没有太大的起色。他回头看着里面的人,依旧维持着小孩的模样,手在水晶棺的表面来回抚摩,他实在是失去了太多,太多。
流金殿。
“唤火舞来。”
“是。”
韦九看了一眼金麟,金麟铁着脸,显然心情并不愉悦,他想说点什么,话在口中来回打转,始终没能开口,握紧了拳头,只能忍下。
不一会儿,火舞裸着上身,绑着绷带,出现在了流金殿上,同行的还有润易。
润易正替火舞疗养旧伤,不料教主会召集他们,就一同前往了。
金麟冷哼了一声,“润易?”很快,润易向前走了两步,拜礼道:“润易拜见教主。望教主见谅润易的不请自来。”
金麟目光清冷地瞟了他一眼,目光回到了火舞身上,“昨天是怎么回事,不过出派个任务,都能断个手掌回来?怎么,嫌我给的任务难度太大了?还是你不知道怎么当师傅?”
火舞听到最后三个字瞳仁下意识的一缩,那些话语犹如箭矢般刺痛他,他呆滞在那,一言不发。
除了一些不可抗拒的任务,教风还是推崇保命为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像他火药堂更甚,需要更为严谨的把关。
润易出现在此,也是担心火舞,一方面火舞的旧疾复发,另外一方面,火舞这人心太实。若是直接开口,又都是存了死志的话,不懂拖缓,往往把自己往死里逼,他得帮火舞一把。
金麟双手拍掌发出啪啪啪声,嘴角浮起嘲讽意味的笑,“怎么,被我问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火舞抬头看向金麟,目光有些不敢直接面对对方,他实在是心中有愧,有愧于教主的委托,也有愧于徒弟,没能照顾好。他低垂着脑袋,声音有些认命,“我……”
“等等。”润易出言打断了火舞,让这呆子说下去,不知道又该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他将润易护在身后,自己跨步向前,对金麟行礼,躬身道:“教主,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发生些意外总归是难免的。”
“哦?”金麟金瞳撇目看向他,眼眸里清冷,金色的光芒却是灼灼其华,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样的意外?”
润易回头看了一眼跪拜在地上的火舞,又抬头看了眼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金麟,“在下愚见,火药之事,遇火星即可燃炸,然世界事如火星者比比皆是,所谓防不胜防。望教主……”他还未说完,一阵关节咔咔声响起,他忍不住叫了一声,握住自己的左手。
指骨一阵火辣麻烫,甚至是抬起的力道也没有,几个手指仿佛只是木偶串着线而已。润易蹙着眉头看着金麟。“教主。”
“那你有没有算到自己手会受伤呢?”金麟眉毛一抬,眼里尽是轻蔑的笑意,拿起茶杯就直接在他面前摔开,碎片在润易脸上带起一片划痕,登时血珠溢出,“润易,我看你是教里的医师,我对你客气。你别得寸进尺了。你这套说辞,想糊弄谁呢?你当我是给他派了什么任务?难于上青天吗?不过这么简单的任务,就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不去好好反思,反而去找什么借口,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教主。”在一旁的韦九忍不住上前劝一句。教主实在是太反常了,不过一个门徒受伤,教里缺胳膊断腿的教徒,还少过吗?就因为一个人,要对教里多年走过来的兄弟发难,在他看来,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教主,你听我一句,你不能这样对火舞润易他们,火舞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不清楚吗?润易,润易他是触犯了您,但是他也是为火舞着想。火舞上一个徒弟,他一个人,一个人对着徒儿的坟墓,不吃不喝守了一个星期,这样的人,您还能不清楚他的为人吗?!”韦九清秀的眉宇忍不住蹙眉。
这样的教主,既陌生,又可怕,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平息教主的怒火。
金麟的眉眼斜倪着看向他,黑金双瞳目光更甚,却像是藏了万年冰窖,眼神发散出来的气息,都让人如临寒冬。
“我的护法说的还真好呢。”一时间笑的异常灿烂,也让人发憷,下一刻,金麟对着他脚关节横踢,韦九顿时被动的跪拜了下来。“你似乎忘记了你自己该有的礼数了,韦九。”
金麟步履轻缓地走到了火舞面前,勾起火舞的一缕发丝,“这发色倒是如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拜在地上的火舞,“怎么,润易跟韦九齐齐为你辩护,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都是火舞的失职,请教主放过他们。”火舞声音不卑不亢地说道,语气很平静,没有故作糊弄,也没有强行辩解,只是直白地表面自己的诉求。
金麟的手掌攀附在他下巴,欣长的指尖在肌肤侧刮丝般游走着,“哦,你有什么资格?”
金麟手掌一扣,迫使火舞抬着头看他,火舞目光里倒映着金麟的模样,还是那么威严,而又高远,可望而不可亲。
火舞低垂下眼帘,不发一语,仔细想来,那句话,完全只能是义气一冲。
润易跟韦九,都是为了他,一时有些冲动,但他心底明白,有些事,注定不能跨越,不能逾矩。
他也不想那两人为了他,再去受什么罪。他若是说自己有资格,只会让教主火气更甚,并且实打实的让他们几人明白什么是资格;若说自己没有资格,也只会让教主用眼神深深地鄙夷他,强出头。
金麟抠紧他的下巴连带脖子,直接往上高举,他的目光里像是串了条火龙,眼里不是喷涌着火焰,“怎么,哑巴了,你倒是说话啊。”
手劲越发加大,指间的距离越发收紧,火舞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呼吸被一点点的抽离,到了后面呼吸都有些困难,脖子上的压力,也像绞刑一般绞的他疼痛,他咳嗽起来。
咳嗽了很久,火舞睁开眼,血红的双瞳,却像是一抹夕阳,带着淡淡的惋惜,眼帘低垂,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教主……火舞的命……就是你的,你……要怎么处置……由你。”说完他像是圆了夙愿一般缓缓闭上了眼,那耀眼如火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光华。
金麟原本喷火的双眸,一瞬间熄灭了,眼眸不再燃灼,多了几分清亮。他慢慢放下火舞,收回了手。
火舞整个人失劲,趴到在地上,金麟蹲下身,单手扶着他脖子,从袖口掏出个青色瓷瓶,脖颈上一片淤青,他撒了些药,手指发凉,却像是温润地冰玉,一点点地缓解着脖颈间伤痛带来的灼热,好受了不少。
火舞目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金麟,小声道:“谢谢教主。”
金麟神情沉寂了几分,唇间故带轻松地说:“是我迁怒了,我也只是希望你们自己能小心点,一个人,唯有自保,才能多活一日。”
火舞颔首,“火舞谨记教主之言,必将允践。”
金麟冷静之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措。他闭上眼良久,有些事,他不愿再去痛尝一遍,如果能挽回,如果能拯救,他都愿意去拼一把。
润易为了火舞的说辞,韦九为了他们俩的劝话,这些人都不懂他,只会让他更将烦躁,像是在阻止他,阻止他再为自己深深在乎的事物,要他放弃。
失去至亲之人的痛,以及过后,那千分之一能挽救的机会,这心情,实在是。
当初自己没有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死在自己面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倒在自己怀里。
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