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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而多磨,遂不可在每件事前过于敏感。精神之坚强与无动于衷,才是对多牟命运之坚盾利矛。
李宪曾经在《政府论》里边看过这么一句话,当时他一直不太理解资本主义屁民的想法,为啥面对磨难既要精神坚强还得无动于衷呢?
干他呀!
不过现在他好像有点儿理解了。
无动于衷不等同于没有行动,而是在于某方面的克制。
嗯,这应该是翻译的锅,没把作者的愿意表达清楚。
事实上王铁成关于自己的家事一直以来都说的很少,李宪得到的信息大部分是八卦来的。看着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杯酒下肚,就裹了大衣躺倒了角落里盖着苫布的机床旁边,在昏黄的仓库灯泡映射下将他的身上打上一层橙色,李宪忍不住抿了口酒。
“哎、是个爷们儿。”一旁的徐茂和叹了口气,“不过这样的人活不长。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日子琐碎一点点往上摞,早晚累死。”
见李宪瞪起了眼珠子,徐茂和嘿嘿一笑:“多少天了,要不是你隔三差五打电话让我照顾,我都忘了仓库有这么一人。跟游魂似的,要是之前也这样,他那婆娘跑了我一点儿都不意外。不知疼不知热,谁能跟木头过一辈子?”
“凑、你知疼知热,你咋现在还单儿着呢?”徐茂和过年也三十二了,也是结了婚又离了婚。
“我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去问问我那些娘们儿,哪个不心心念念的想让哥们儿安定下来跟她过日子?可结婚就是那么回事儿,我他娘的虎了一次,这辈子绝逼不虎第二次。”
看着徐茂和大吹大擂,李宪嘴一撇,“你早晚也得累死,肾虚而亡。”
吵闹够了,徐茂和说起了正事。
年后的时候程六联系了他,说了将要大批将手中机床出货的事情。念着他那近千台机床一出手,肯定会压低市场价,所以想让徐茂和尽量安排,将手里的机床先一步清理。
这算是还李宪的情。
现在过了二月二,各地区企业已经恢复了生产,徐茂和认为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按照目前的行情,仓库里的这批品相的20床子价格大约能达到十六万,而40床子的价格,则能达到三十万左右。
目前北方市场上兴起了很多小机械加工厂,20床比40床吃香。不然按照一手的售价算来,40床至少是20床价格的一倍。
考虑到这一批车床里面20型数量占据了百分之七十,倒也不怎么伤。
而且目前这个价格,李宪倒也满意。
一百二十七台车床,一共折合人民币才花了五十九万多。现在转手的话,小两千万到手。就算除去运费之类的开销,那至少也得剩下一千八百万。
还不满足的话,要啥自行车?
不过关于钱怎么分,他和徐茂和倒是起了不同意见。按照徐茂和的想法,这一回自己是纯粹跟在李宪屁股后玩儿,而且因为之前没有听进去嘱咐,没带够钱平白少赚了不少。所以哪怕是在收购车床的时候自己掏了大份,卖完之后也得李宪拿大头六,自己拿小头四。
对于徐茂和连连说自己虎,李宪深表同意。
不过考虑到车床回来之后的所有事情都是徐茂和在操作,而且这人虽然莽撞了点儿,可是够朋友,是个值得深交的人。遂提出五五平分,谁也别多拿谁也别少拿。
正在二人争执的时候,仓库门口传来了一阵狗叫。
紧接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就从推开的小仓门方向传了过来。
徐茂和正在吃饭的几个伙计扑棱一声就站了起来,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家伙事儿。
“别人都是为了分赃打的头破血流,你们俩倒是为了咋让吵吵的离大老远都能听见。都是仗义人啊。”
看到那迎着棚顶吊灯走来的高大人影,徐茂和赶紧让伙计们把家伙收起来,哎呦一声起身打了招呼:“六爷!你咋来了?不是说明天你安排吗?”
“六爷。”人走得近了些,看到程六和他身后跟着的赵四等人,李宪也起身。
程六来到二人身边,展开大手在李宪和徐茂和的肩膀上各自拍了拍,然后扯过小马扎就坐在了方桌旁。拿起旁边不知道谁用过的筷子,在咯吱窝地下一抹,夹了口羊肉。
将近两米的身高,再加上程六是个极壮实的人,坐在那小方桌前,就跟熊瞎子舔蜂箱似的。
羊肉太烫,程六秃噜着嘴,连连呼气道:“中午听说小老弟过来了,本来可不寻思明天安排咋地。没成想下午北边来了个电话,明天就得过去一趟。这就直接来了。”
徐茂和赶紧让人刷了碗杯,放到了程六面前,又给他倒满了白酒,“六爷,北边又有生意了?”
面对徐茂和的询问,程六点了点头,端起酒杯送到了李宪面前,碰杯之后一口闷了一大口,才哈了口气,“嗯呐、又有生意啦。不过这回和之前不一样。之前咱们倒腾来倒腾去,钱没少赚,可是脚下没根。这回不倒腾货了,去划块地,从此老子不做行商了,改坐商。”
一听这个,李宪来了兴趣:“六爷,想整点儿啥......项目?”
程六点了点头,放下酒杯,大马金刀的将双手按在了膝上:“嗯呐,想在赤塔建个大市场。今年四十多了,手底下跟着我的兄弟们也都三十好几,不能总这么飘着了。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年前k34出了个大案,一伙小比崽子在车上整死了十多个人,抢钱跑了。
北面这趟线是赚钱,而且越来越赚钱,可是也越来越没规矩了。劫道的,卖假货的,早晚得把这趟线给弄断了。我就寻思着,立个规矩。大家伙日后该赚钱赚钱,但是合着规矩来。这样的钱虽然比刀口舔血坑蒙拐骗慢点儿,不过长远不是?
我程六子在这趟线上跑了这么多年,钱有点儿,自认朋友比钱多。虽然保不了在我手底下做买卖的爷们儿们都赚着钱,但是保一片安宁来回平安,倒也有这本事。当然了,心是这个心,想着的还是指着这个赚点长远钱。”
一旁的徐茂和听到程六的想法,一拍大腿挑起了大拇指:“六爷牛逼!原本寻思年前北面一阵大动作,怕又是要跟九一年似的再乱起来。可是看那边政府的意思,是要维持稳定了。老盖倒了台愣是没嫌弃什么大风浪,看来以后估计也没什么事儿了。您在那边儿整个大市场,租金,物流,再加上手里掐着咱这帮倒爷的资源,那可是日进斗金还稳当的营生。六爷想的长远呐!来来来,六爷,我敬你一杯,要是你那边整完了,我徐子第一个过去跟您混。”
程六乐呵呵的端起了酒杯,笑骂道:“就你他娘的最不守规矩,之前人家小李老弟满脑子想着赚钱的时候,你他娘还朝我要人情帮你报私仇。老子特么也就是看小李子的面子。把刘长青一车的货中途给点了,你知道我舍了多少脸皮?”
被骂了一通,徐茂和嘿嘿笑了。
李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给程六信息之后,徐茂和这老小子追出去就是为了这事儿……
见李宪似乎对大市场不太感兴趣,程六脑袋一歪:“小李老弟,咋样,以后还想不想往北面发展发展了?你这小子对我脾气,要是你有心的话就入一股,跟六哥一起干。”
李宪略微沉吟了一阵,才在程六灼灼的目光之下抬起头,道:“六爷,这几年的话,在北面境内建市场倒是个好营生。可是……”
见他面露犹豫,程六一挥手:“有啥说啥,你这小子脑瓜够道,我想听听你咋想的。”
李宪点了点头,“那我就有啥说啥了。这几年俄罗斯那边轻工业跟不上去,但是咱们这边物资过剩,各有所需之下肯定有发展。但是那边毕竟不是咱家,您这生意说白了,一个是靠关系财力,二也是靠政策。可政策要是有个风吹草动,关系和钱可都靠不住。所以……我建议你别把全部的底子都使出去。”
听到这话,程六大笑一阵,使劲儿的拍了拍李宪肩膀,端起了酒杯:“还记得六哥跟你说过什么嘛?永远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过老话说得好,千金难买直言,你能为六哥考虑,这情六哥记下来了。”
说完,将酒杯跟李宪一碰,干了。
抹了抹嘴,程六又问起李宪这次来冰城的事情办得顺不顺利。得知已经解决了之后,便询问起了李宪的生意。
得知他现在走的是实业路子,而且卫生纸做得有声有色。两杯酒下肚之后,招过了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赵四。
“老四从十九跟着我,到现在十二年了。年前回家的时候,他媳妇又怀上了。”
啪叽……
李宪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想到赵四常年跑俄罗斯,家里媳妇怀孕了,不禁将怜悯的目光投了过去。
看着头发似乎有点儿海草色的赵四,他嘎巴嘎巴嘴,“四哥……节哀。”
本来赵四一脸的喜悦,听到这话再看到李宪的眼神,都气笑了。
一巴掌呼了过去,骂道:“节个屁!老子不能回家,我媳妇就不能过去啊?是不是我的种我心里还没数吗?”
一桌子人哈哈大笑,笑够了,程六才一挥手:“小李子,老四家现在有了小的,我不想再让他跟着奔波了。可是这小子跟在我屁股后面呆的时间太久,说让干啥就干啥,脑子都不会转弯。他手里倒是有两个逼子儿,可是要是自己做生意,得让他赔的去当卖裤衩子。你这卫生纸是日消品,我想着应该差不了。今天六哥求你个事儿。你要是有心试试俄罗斯市场的话,这个代理就给老四吧。让他在满洲里那边开个店铺,你这边供着货,我那边再拉帮一把,夹着他干个营生,也让他自己练练手。成不?”
李宪捂着脑袋,一听程六这请求,乐了。
现在纸业才刚刚起步而已,东三省尚未完全铺开,外贸这一块他更是想都没想过。
可自己没想,它就就自己上门儿了?
想了想目前新北公司的情况,李宪点了点头,应了程六。
互惠互利。
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