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计缘身边文武在前武判在后,领着众人走在阴司的道路上,周围一片昏暗,在出了阴司办公区域之后,隐隐能看到山形和树形,远方则有城池轮廓出现。
一到鬼城前,计缘怀中的衣物就鼓起一个小包,随后小纸鹤飞了出来,绕着计缘飞了几圈之后,直接自己飞向了鬼城中。
“别乱跑,飞丢了还得麻烦人家找你。”
纸鹤在空中停顿一下,上下飞了几下,然后就继续飞入了城中。
计缘的话当然是玩笑话,纸鹤或许会迷路,但绝不会找不到他,到了如城市这种地方,很多时候纸鹤都会飞出去观察别人,或许它眼中鬼城也是普通城市。
纸鹤虽然短暂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但脚步却不曾停下,计缘和文判时不时还说着阴间的一些事情,后头的武判主要是照看张蕊和王立。
阴司的环境和王立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因为比想象中的有秩序得多,但又和王立想象中的完全一样,因为那股阴森恐怖的感觉挥之不去,周围的那些阴差也有不少面露狰狞的鬼像,让王立根本不敢离开计缘三尺之外,这种时候,身为一个凡人的他本能的缩在计缘身边寻找安全感。
张蕊虽然也有些紧张,但到底也是去过长阳府阴司的人,对于这环境倒也没什么不适,至于安全问题则完全不担忧。
见到王立明显面露心惊不定的样子,且他和张蕊两个都不怎么敢说话,武判倒是主动开口了。
“两位不必拘谨,正常交流便可,阴间虽是亡者之域,但也是有秩序的。”
王立勉强笑笑,视线落到了周围随行的两队阴差上,他们有的腰缠锁链,有的佩刀有的持枪,大多数面露看着极为可怖,实在是压迫感太强了。
武判看着王立,顺着他的视线瞧瞧阴差,若有所思道。
“阴司的阴差面对最多的情况便是生魂与恶鬼,各阴差自有一股阴煞之气,以此震慑宵小,所以才有很多邪物恶魂,见着阴差要么直接逃跑,要么不敢反抗,但面目如此,并非说明他们就是狰狞邪恶之辈,相反,非心中向善且能力不凡者,不得为阴差。”
“哦,原来如此,失敬了失敬了!”
王立闻言边走边向着周围阴差浅浅行礼,堂堂阴间的判官,犯不着和他一个凡人说谎,就算不信,王立也不敢反驳啊。
看到王立这个样子,周围阴差也都向他点头露笑,只是除去其中少数,大多数阴差的笑容比正常情况下更恐怖。
前头的计缘回头看看王立,摇头笑了笑,见阴司的人似乎对王立和张蕊感兴趣,便说道。
“此人便是撰写《白鹿缘》的说书人王立,那边的张蕊曾经受过我那白鹿的恩惠,如今是神道中人,嗯,有些疏于修行就是了。”
听到计先生这么说自己,就连张蕊这种性子都忍不住觉得不好意思了,感觉就像是被长辈批评不务正业。
白鹿缘这故事二十多年来早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京畿府更是家喻户晓,阴间也不可能没听过,所以倒也让周围的鬼神对王立另眼相看。
一行入了鬼城之后,阴差就向各处散去,只余下两位判官陪同,众人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王立看着周围好似在城中正常生息的百姓,心中明知应该都是鬼,但还是好奇不已,但一有“人”看过来,他也不敢对视,会马上移开视线。
走大路,穿小巷,过街道,踏小桥,在这阴森中带着几分秀景的鬼城内走了好一段路之后,计缘视线中出现了一栋较为气派的宅邸,文判指着前方道。
“计先生,那便是周氏阴宅,那周老爷只剩半口阴气了,我们是进去还是……”
计缘摇摇头道。
“还是在外头等着吧,别打扰他们夫妻最后一刻。”
说话的同时,计缘法眼全开整个阴间鬼城的气息在他眼中无所遁形,不论是眼前还是余光中,那些或气派或整洁的阴宅和街道,隐约透露一重坟冢的虚影。
白若的丈夫名叫周念生,这名字和老乞丐就差了一个姓氏,所以相对也让计缘多几分印象,比起名义上的仙兽白鹿,其实计缘反倒更记挂这周念生周老爷。
‘如我所料不差,牵绊必是‘那件事’的主因之一!’
计缘心中存思,所以法眼早已全开,遥遥注视着阴宅,看着其中主要升腾的两股气息。
在这种时刻,余光中有几个纸人提着篮子缓缓走来。
“让让,各位,让让……”
纸人的声音十分呆滞,走起路来也姿势古怪,面上夸张的妆容看得格外瘆人,王立和张蕊都让到了一遍,计缘也和两个判官一起让出道路,由着这几个纸人走向周府。
在几个纸人到达府前的时候,周府大门打开,更有几个家丁模样的纸人出来,往府门口挂上新的白色大灯笼,左右灯笼上都写着“囍”字。
“计先生,白姐姐他们?”
张蕊忍不住向着计缘提问,眼前这一幕有些看不懂了。
计缘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两个判官,在男女之情上,他计某人也算不得什么高人,但也有一份感慨。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一边原本瘆得慌的王立眼睛一亮,恨不得立即拿笔写下来,但眼前这情况也没这条件,只能强记在心中,希望自己不要忘记。
这话听得张蕊眼现迷离,也听得两位判官微微向计缘拱手,高人一轻言,道尽人世情。
……
周氏阴宅中,此刻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共有三四十号纸人正在忙碌,没有对话的声音,也没有偷懒耍滑,虽然笨拙,但一丝不苟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有的挂灯,有的牵白绫,有的收拾庭院,这一片素白中,若是凡人见了,会以为在办丧事,但实际上张贴的都是“囍”字。
若是将周府中的一切白色渲染成红色,那必然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只不过这婚礼似乎并未宴请宾客的意思。
此时此刻,周念生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鬼气不显,他不再是一个老人的模样,而是显得十分年轻,满面笑容的看着屋中的白若。
见妻身着白衣衫白罗裙,正坐在梳妆台上打扮,看不到妻子的脸,但周念生知道她一定很不好受。
“若儿,别难过,至少在我走之前,能为你补上一场婚礼。”
阳世中,百姓成婚,除了寻常意义上的明媒正娶这些规矩,还需要告天地敬高堂,各种祭祀活动更是少不了,当年为了省去麻烦,周念生阳世一辈子都没有和白若真正成婚,那遗憾或许永远弥补不全了,但至少能弥补一部分。
“只可惜无媒人,无高堂,也……”
“别说了……相公,别说了……”
白若没有回头,拿着梳妆台前的珠花,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低头看看台上之后,终于转头勉强朝着周念生笑笑。
“相公,我去看看胭脂水粉买来了没有。”
“嗯。”
听着自己相公的虚弱的声音,白若出屋关上门,靠在门背上站了好一会,才迈开步子离去,本以为阴间二十六年的陪伴,自己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真到了这一刻,又如何能平静割舍。
纸人有时候很便利,有时候却很愚钝,白若走到前院,才看到几个出去采办的纸人在前院大堂前来回打转,只因为最前面的纸人篮子洒了,里头的圆馒头滚了出来,它捡起几个,篮子倾倒又会掉出几个,如此往复永远捡不干净,而后面的纸人就亦步亦趋跟着。
不过周府内外倒是张罗得差不多了,白若心不在焉地走到客堂前,将前头那个纸人的篮子接过,其他纸人就都停了下来。
取了其中一个篮子中的胭脂水粉,白若正欲回房,转身之刻忽然见到府院那边的门楣上,停着一只纸鸟。
阴间纸制品颇多,也不是没可能有纸鸟,但这只纸鸟却给白若一种十分有灵性的感觉,似乎是真的在看着她,甚至在思索什么。
正当白若笑笑,准备不再多看的时候,那边的那只纸鸟却忽然朝她挥了挥翅膀,随后转过一个角度,挥翅指向外头的方向。
‘外头?’
白若愣神片刻,想了想走向院门。
“咯吱吱吱吱……”
院门带着一种木枢的摩擦声打开,在白若的视线中,计先生和文武判官,以及另外一男一女正站在院外,令她不由再次愣住。
既然门开了,外头的人也不能装作没看到,计缘朝着白若点了点头。
“一别二十六载了,有始有终。”
计缘这句话有两层含义,但第二层在场的只有白若听得懂,后者听到计缘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出门几步,放下胭脂水粉,向着计缘行长揖大礼,她本想自称弟子,再尊称计缘师尊,但自知没这个资格,可只称先生也难舒心中感激,临开口才想到一个说辞。
“白若拜见大老爷!”
说完这句,白若抬起头看着计缘,心中升起一种冲动的时候,身子已经跪伏下来,话也已经脱口而出。
“大老爷慈悲,是小女子和周郎的再生父母,求大老爷再为小女子见证最后一场!”
计缘抬头看向周府院内的喜庆布置,心知白若所求是什么,这并不过分,他计缘也自觉有这个资格。
“好,今日你夫妻成婚,我们就是宾客,诸位,随我一起进去吧。”
“是!”“恭敬不如从命!”
张蕊捡起地上的胭脂水粉,走到白若身边将她扶起。
“白姐姐,我帮你梳妆。”
“你是……嗯!”
白若起初认不出张蕊,但从那感激的眼神中隐约响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