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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杏一听,脸色一下子白了,嗫嚅着嘴唇,一脸恐惧地看着老八。
老八说完之后,就不再理她,他敢肯定,自己这两句恫吓之言定会吓得这丫头一步都不敢移动。
若水正在呆呆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老八吓唬小杏的这番话全没留意。
她走出两步,回头看见小杏站在原地不动,便道:“小杏,你留在这里等我吧。”
小杏委委屈屈地点点头,老八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不敢露出半点不满,咬着嘴唇目送若水和老八进了宫门,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她忍不住抻长了脖子向门里张望,脚下却一步也不敢移动,宫门的两旁有好多手握腰刀的侍卫,身穿银光闪闪的铠子甲,一个个长得像凶神恶煞,她就连一眼也不敢向他们瞧去。
她知道若水和老八进去的是什么地方,从敞开的宫门里,她可以看到飞檐一角,这是东黎国皇太后的寝宫,一定是华丽精美非常吧,如果自己能进去瞧上一瞧,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不急,只要自己能够紧紧跟在太子妃的身边,有朝一日,自己一定可以再来皇宫,见到皇太后,还有皇帝陛下是什么模样。
等到那时候自己再回去村子,也有了夸耀的资本。
他们这辈子就算是做梦,也梦不到皇帝,还有皇宫是什么模样。
小杏在这儿想入非非,若水却已经和老八来到了邹太后的寝殿门外。
玉瑾姑姑正在园子里头侍弄菊花,邹太后是爱花之人,寝殿外面就是一座大大的花园,种满了各季应景的花卉,此时开放得最为绚烂夺目的就是各种菊花了。
其中自然是以几株绿菊最为夺人眼球。
看到盛放的菊花,若水脑海里登时浮现出一个人影,那天他一身紫袍飘飘,站在万菊丛中,衣襟上别着一朵金黄色的菊,正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绿菊。
没想到邹太后的花圃里也种有绿菊。
绿菊乃是极为稀有的品种,品种稀缺不说,而且极难种活,而种得活的,颜色又往往失格,不是过黄,就是过深。
而邹太后里的这几株绿菊春意盈盈,有如一泓春波碧水般,花瓣舒卷,一看就知道品格不俗。
这样好的绿菊,若水在皇宫里见到倒也不奇,奇就奇在这样的名菊居然会在招待十三皇子的驿馆中出现,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东黎帝都所设的驿馆通常是用来接待各国使节而设,就算栽种花卉,也不会有太多稀奇名贵的品种,除了那几本绿菊,其它的品种都属寻常。
难道说,那几株绿菊是特意为了十三皇子而栽种的?
却又是谁这样精心刻意,竟然为他设想得如此周到,知道他喜欢菊花,便早早在驿馆中安排好了一切。
而更耐人寻味的是,此人显然很早就得知十三皇子来到帝都的消息,所以才会抢在事先布置妥当。
这还真是有趣。
若水心里泛起了疑念,脸上却不露声色,对玉瑾微微颔首,道:“玉瑾姑姑,这几盆绿色菊花开得真好看。”
玉瑾正在专心修剪一株绿菊的枝叶,没有听到若水和老八进来的脚步声,这时听到若水说话,她先微微一愕,然后抬起头来,看见是若水时,登时露出满脸的笑容,放下花剪,迎上前来,正准备行礼,却被若水拦住。
她也就不再坚持,看向若水,微笑道:“太子妃也喜欢绿菊吗?”
“是啊,别的颜色倒是常见,只有绿色的少呢,都说物以稀为贵,想来这几本绿菊定是难得之极。”若水走近了细看,近处看花瓣更是美得动人心魄,那抹绿有如碧玉一般,盈盈清透。
“是啊,这几株都是太后娘娘最爱的品种,每天太后娘娘都要来看它们好几次呢,不过只要太子妃喜欢,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太后娘娘都舍得摘下来送给你。”
玉瑾抿唇一笑,目光对着房里瞬了瞬。
她跟在邹太后身边几十年,对邹太后的心理了若指掌,太后娘娘有多疼眼前这个太子妃,她比谁都清楚。
且不说太子妃救过太后娘娘一命,就冲她是太后娘娘最心疼孙儿的媳妇,而且又怀了太后娘娘一直盼望的龙孙,她在太后娘娘的眼里,就和眼珠子一样的宝贵。
“这绿菊的确很美,这花瓣微卷微舒,好像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波风粼粼的模样,怪不得皇祖母如此喜爱,我又岂能夺皇祖母所好呢?”
若水话音刚刚落地,就听到老八的声音“啧啧”了两下。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这句子真美,七嫂,想不到你的诗文也如此了得。”
老八的称赞让若水有些脸红。
她只是顺口想起来一句词,倒显得有意卖弄了。
“七嫂不必谦虚,玉瑾姑姑说得不错,皇祖母这样疼爱七嫂,有什么东西会不割爱相赠呢?和你比起来,我就是个没人疼没人怜的。”老八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老八,你这个小猴儿崽子,竟敢在背后嚼哀家的舌根子,还不快快给哀家滚进来?水儿,你也进来,看哀家怎么替你教训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小猴儿崽子。”
邹太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苍老中带着一丝慵懒。
老八不由吐吐舌头,苦着脸道:“完了,七嫂,我又惹皇祖母生气了,你可一定要帮我求情啊,要不然,我这屁股上准要吃上一顿毛竹板子不可。”
若水还没出声答应,玉瑾已经瞪了老八一眼,嗔怪道:“都是你多嘴多舌,太后娘娘正在午睡,好不容易才睡着,你这一说话,倒吵醒了他老人家,打你一顿板子,那倒是轻的。”
她对老八说话的语气很是熟稔,脸上满是宠溺之色。
老八嘻嘻一笑,也不等宫人打起门帘,自己掀开帘子,让若水先进,然后他才随在后面。
若水定了定神,迈开脚步,轻悄入内,只见邹太后正斜倚在榻上,后背靠着着厚厚的团花锦缎靠枕,面带慈爱地看着自己和老八。
邹太后的目光直接落在若水身上,见她进来,便嗔怪道:“水丫头,怎么这么久不进宫来看看哀家,是不是忙着和老七甜蜜恩爱,竟把哀家这个皇祖母给忘在脑后了?”
若水盈盈下拜,还没等她福身,邹太后就眉头一皱道:“免了免了,以后在哀家面前,不许行这些繁文俗礼,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一举一动要格外地当心。”
跟在老八身后进来的玉瑾上前一步,搀起了若水。
邹太后又招手道:“水丫头,来哀家这儿坐,让哀家看看,你可瘦了不曾?要是瘦了,哀家可饶不了老七那个臭小子。”
若水听邹太后一口一个老七,直把小七挂在嘴上,心中已经略微有了数,她微微抿唇,笑而不语。
玉瑾笑着拉过一张圆凳,放在邹太后的床榻前,被邹太后眼一瞪,埋怨道:“玉瑾,你跟在哀家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做事还是这样毛手毛脚,水儿她有了身孕,怎么能坐那种硬邦邦的凳子?你扶水儿上榻来坐,再去取两个厚垫子,还有,香炉里的香也熄了,那味道她可能不喜欢闻,还有……”
邹太后滔滔不绝地吩咐着,玉瑾一口一个地答应着,手脚麻利地去做。
若水有些哭笑不得,在邹太后的面前,她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大熊猫。
不,自己现在在邹太后心里,可比那大熊猫矜贵得多了。
同时她心里也涌上了一抹深深的暖意。
只有在邹太后这里,她才会感受到这冷冰冰皇宫中仅存的一丝温暖。
“皇祖母,您待我真好。”她低低地感喟道。
“你是哀家的孙媳妇,哀家不对你好,哀家对谁好?难道让哀家对老八这个没出息的猴儿崽子好?”
一提起老八,邹太后看向自进门后就垂手而立,一声没出的老八。
“老八,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像个锯了嘴巴的葫芦一样,平时就数你的话最多,哪次来皇祖母这儿,你都要说上一大箩筐,怎么今儿倒不说话了?是不是怕皇祖母打你板子啊?”
邹太后似笑非笑地瞅着老八。
老八上前磕头,哭丧着脸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您就看在孙儿把七嫂给您请回来的份儿上,免了孙儿这顿竹笋炒肉罢?”
“胡说八道!水儿是哀家的孙媳妇,她想念哀家,进宫来探望哀家,乃是顺理成章的事,在你的口中一说,倒成了你的功劳了?不行,必须要打,重重地打!玉瑾,告诉小侯子,去取家法来,要大的,最大最重地那根,然后给哀家狠狠地打!打得这小子屁股开花,让他再敢欺负水儿,逼得水儿离开太子府,害得老七四外寻找她的下落,哼!老八,你自己说,哀家今儿打你的板子,你服是不服?”
邹太后板起脸来,疾声厉色地训斥老八。
若水越听越是糊涂,怎么自己离开太子府,倒成了老八的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邹太后是明知故意,还是颠倒黑白,她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